第八十五战:时来天地皆同力(全)萧衍,纵享丝滑

壹:雍州教父而立之年的奇幻漂流

“时来天地皆同力”,每个开国太祖的上位之路都是这七个字的体现。

但是,这个“天地皆同力”的劲道和时机却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搬山架海的斤两是扛不住这种洪荒之力的。

刘邦有项羽试炼;刘秀有河北惊魂;孟德有兖州绝境;司马老贼在英雄的时代神龟虽寿的熬死了一个个神仙,每一个都是天选之子不假,但每一个也都经历的顶级的剧本考验。

从没有一个从边镇造反打下天下的太祖有萧衍这般心想事成。

一切水到渠成的开挂程度超过了史上所有创业的剧本。

他传奇一生的最终收尾,也确确实实的印证了那句“运去英雄不自由”。

来看看这位“人生大梦如幻”的上半集吧。

话说萧衍他爸叫萧顺之,是萧道成的族弟,当年随萧道成北镇淮阴时,曾经是萧道成的贴身保镖且救过淮阴教父的命。(及北讨,薛索儿夜遣人入营,提刀径至齐高眠床,皇考手刃之)

作为萧道成的镇军司马,萧顺之这位心腹一路历官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给萧道成当了一辈子保镖。

等萧道成死后,太子萧赜上位,作为老爷子的心腹,萧顺之被逐渐边缘化。

490年,南齐皇家内部一如既往的搞运动,萧赜的四子萧子响在荆州被诬告要造反。

萧赜听说后派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和中书舍人茹法亮率羽林军三千去抓萧子响。

结果这伙人被逼到墙角的萧子响击溃,尹略战败被杀,胡谐之和茹法亮乘船逃跑。

萧赜随后又派自家老前辈的丹阳尹萧顺之领兵讨伐。

萧顺之出征前,萧赜的太子萧长懋平日素恨萧子响,秘密要求萧顺之暗中做了他四弟。(初,顺之将发,文惠太子素忌子响,密遣不许还,令便爲之所)

等萧子响见到这位族里的老前辈后想为自己辩驳,但萧顺之直接捂嘴缢死了萧子响。(子响及见顺之,欲自申明,顺之不许,于射堂缢之)

萧顺之以为是个顺水推舟站队第三代班子的事,这孩子毕竟前面都把朝廷大军给打了,这写报告可太好发挥了。

但是吧,萧顺之还是草率了。

人家那是儿子。

后来经历了些曲折,萧子响这事平反了,人家又是好儿子了。

萧赜悔恨不已,对萧顺之满脸愤恨。(及顺之还,上心甚怪恨)。

老萧的这次政治投机赌错了。

然后命没了。

后来萧赜亲自为萧子响做法事,看见萧顺之后就搁那哭,萧顺之随后明白啥意思,就“忧卒”了。(百日于华林爲子响作斋,上自行香,对诸朝士嚬蹙。及见顺之,呜咽移时,左右莫不掩涕。他日出景阳山,见一沐透掷悲鸣,问后堂丞:此沐何意?答曰:沐子前日堕崖致死,其母求之不见,故尔。上因忆子响,歔欷良久,不自胜。顺之惭惧,感病,遂以忧卒)

因为萧顺之晚年这场政治风波,其三子萧衍的人生节奏被打乱了。

整个时代的剧本也随之改变了。

萧衍小时候生出来的那堆灵异事件就不提了,连手上写了个武字都整出来了,总之领导们从受精卵开始就都是当世最威武的。

萧衍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后迁卫将军王俭的东阁祭酒。

王导五世孙的王俭见到萧衍后“深相器异”,对庐江何宪道:这孩子三十内当作侍中,将来贵不可言。

这算是由门阀圈给出了不凡认证被史官记录在案。

后来萧赜次子竟陵王萧子良开西邸,招文学,萧衍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这七人号为“竟陵八友”。

内部捧臭脚的王融据说“识鉴过人”,尤其青睐萧衍,经常对身边人说:将来宰制天下的必定是这小子。(尤敬异高祖,每谓所亲曰:宰制天下,必在此人)

听听就好,因为他的评价不值钱。

这位王融对自己的评价是三十岁内当为三公辅政的级别。(王融躁于名利,自恃人地,三十内望为公辅)

这货二十七岁官至中书郎,一日值夜中书省时自叹道:我这个不争气的,人家邓禹24就当司徒了,现在准在地底下都笑话我呢!

这种眼高于顶的二傻子精气都抖在外面,后来这位大聪明在萧赜病重时盲目冒头,打算矫诏拥立萧子良即位政变失败后被赐死。

萧衍的那堆青年时期的评价都别当回事,南齐后期的血肉横飞程度比刘宋还要猛,萧衍要真的是精的一眼让人看出来,在南齐末年的政治风暴下绝对活不到当皇帝那天。

渤海小吏

萧衍后来累迁隋王镇西咨议参军,490年因为他爹政治投机失败守孝去了。(累迁隋王镇西咨议参军,寻以皇考艰去职)

萧顺之这一支也从此成了萧赜痛失其子后被打翻在地的历史遗留问题家族,萧衍的仕途愁云惨淡。

萧衍的希望落在了太子身上。

毕竟他爹拿生命押了宝。

很遗憾,493年正月,太子死了。

这回完犊子了。

卖命的领导不在了,前面这堆出生入死白干了,萧衍是没办法对太孙说咱都实在亲戚,我爹当年帮你爹弄死你叔眼都不带眨的······

萧衍开始自己寻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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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年四月十四,萧赜立南郡王萧昭业为皇太孙,原来的东宫文武全都改为皇太孙的官属,以太子妃琅邪王氏为皇太孙太妃,南郡王妃何氏为皇太孙妃。

萧赜太希望嫡子继承的制度能够夯实下去了,江湖上不要再有打打杀杀了。

很遗憾,树欲静,风是不止的。

时代已经崩坏,整个南朝的权力链条已经变为了一切皆有可能,不从信仰上重建根本不可能。

这年七月,萧赜不行了。

萧赜诏令次子萧子良去延昌殿伺候病情,萧子良又任命了刚刚守孝回归的萧衍和范云等人都担任帐内军主。(会上不豫,诏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医药;子良以萧衍、范云等皆为帐内军主)

萧子良日夜守在禁宫,皇太孙萧昭业每隔一天进宫问安。(子良日夜在内,太孙间日参承)

曾经夸萧衍的王融想拥立萧子良为帝,萧衍表达了异同并对王融表示了强烈的不看好。(融欲因帝晏驾立子良,帝曰:夫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融才非负图,视其败也)

留意这个时间点,萧衍此时已经被另一股力量拉拢走了。

七月三十,萧赜要死,皇太孙萧昭业还没入宫,宫内宫外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也都穿上了丧服,王融打算假传圣旨命萧子良继承王位。(齐武帝病笃暂绝,萧子良在殿内,太孙未入。王融戎服绛衫,于中书省阁口断东宫仗不得进,欲矫诏立子良)

等皇太孙萧昭业赶来时,王融已经全副武装于中书省阁口阻拦东宫的所有人员不得入内了。(及太孙来,王融戎服绛衫,于中书省阁口断东宫仗不得进

不久萧赜最后一次回光返照,看明白啥情况的萧赜问皇太孙萧昭业在哪里,召东宫卫队全部入宫,将朝事委托给了西昌侯萧鸾。(顷之,上复苏,问太孙所在,因召东宫器甲皆入,以朝事委尚书左仆射西昌侯鸾)

又过了一会,萧赜驾崩,王融急命萧子良的军队接管宫城各门,此时刚刚被托孤的萧鸾已经得到消息飞马赶到云龙门,但被守在那里的卫士挡住,萧鸾说:皇上诏令召我!随后直接推开卫士闯了进去,拥戴了皇太孙萧昭业登基即位,命左右把萧子良拉出大殿。萧鸾指挥下令声洪如钟,殿内无不听命。(俄而帝崩,融乃处分以子良兵禁诸门,西昌侯闻,急驰到云龙门,不得进,乃曰:“有敕召我。”仍排而入,奉太孙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指麾音响如钟,殿内无不从命)

全过程有点武侠小说的意思,别急,我慢慢拆解萧鸾如萧峰附体般逆转乾坤的核心要素。

萧鸾少年丧父由叔父萧道成抚养,萧道成对其视若己出。

萧道成即位时萧鸾任侍中,封西昌侯;后来为郢州刺史,拜征虏将军。

萧赜即位后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同样看重,转为度支尚书,任右军将军,至此成了禁军武官。

483年,任侍中,为骁骑将军,后转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

484年,任征虏将军、吴兴太守。

486年,升中领军,仍任常侍。

487年,使持节、监督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的汝南二郡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

489年,任尚书右仆射。

490年,加领卫尉。

492年,转尚书左仆射。

493年,加领右卫将军

履历列完,萧鸾始终在中央,始终手中控制着禁军,在禁军中威望极高。

萧鸾被托孤上位后没多久就不装了,打算废了小皇帝另立新皇帝,这个位置他眼馋很久了,需要废帝走个流程。

萧鸾有自己的队伍,比如说萧衍。(西昌侯鸾将谋废立,引前镇西谘议参军萧衍与同谋)

萧衍因为他爹那事从此被仕途边缘了。

萧衍深深的记得因为萧赜父子间的那堆烂事把他爹逼死的往事。

萧衍也能体会到老爹的用心良苦。

他爹之所以会以萧道成族弟兼心腹这个老前辈的身份去听从孙子辈的小太子调遣,不过也是心中装了一个梦想罢了。

自己的时间也许不多了,但我生了十个儿子呢!

这年头,谁又不是萧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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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下决心要彻底搞死萧道成这一支给他爹报仇,所以跟了萧鸾。(初,皇考之薨,不得志,事见《齐鱼复侯传》。至是,郁林失德,齐明帝作辅,将为废立计。帝欲助齐明,倾齐武之嗣,以雪心耻。齐明亦知之,每与帝谋)

这也是为啥前面同为竟陵八友的他会不赞成竟陵王萧子良上位。

荆州刺史随王萧子隆风雅有文才,萧鸾想要调他入朝减轻威胁,但又担心他不从,咨询萧衍后萧衍表示:随王这人虽然美名在外,其实败絮其中,身边也没有靠谱的班子,唯二能依靠的是其司马垣历生和武陵太守卞白龙,这俩又都是唯利是图之人,拿官就能引来,至于随王本人,一封信就能吓唬到。

萧鸾随后征垣历生为太子左卫率,征卞白龙为游击将军;二人并至后续召萧子隆为侍中入朝。

萧子隆乖乖的到了,以后被赐死。

卫尉萧谌是萧赜的族子,自萧赜在郢州时就是心腹,萧赜即位后更是常在宫中值宿警卫,凡是机密的事情无不参预知晓;征南谘议萧坦之是萧谌的本家,做的是东宫直阁将军,所以被小皇帝特别亲近信任。这两位是小皇帝的亲信保镖,每当萧谌有急事请假不在小皇帝连觉都不睡,直到他回来才安心,萧坦之更是能跟着小皇帝出入后宫的级别。(卫尉萧谌,世祖之族子也,自世祖在郢州,谌已为腹心。及即位,常典宿卫,机密之事,无不预闻。征南谘议萧坦之,谌之族人也,尝为东宫直,为世宗所知。帝以二人祖父旧人,甚亲信之。谌每请急出宿,帝通夕不寐,谌还乃安。坦之得出入后宫,帝亵狎宴游,坦之皆在侧)

这两位也是萧鸾的人。

史书上说小皇帝上位后瞬间就显出了昏君的潜质,随后萧谌和萧坦之这俩保镖就投靠萧鸾帮着废帝了。(萧谌、萧坦之见帝狂纵日甚,无复悛改,恐祸及已;乃更回意附鸾,劝其废立,陰为鸾耳目,帝不之觉也)

呵呵,我就想乐一下。

后面大保镖萧谌和萧鸾翻脸时曾经说出过这句感叹:饭做熟了让别人吃了。(谌恚曰:见炊饭,推以与人)

那意思就是我脑子有病,本来自己能当皇帝的,现在受制于人家!

这特么哪是为了国家社稷废昏君啊!

这是新梦想的股东们创业后股权谈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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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萧鸾为啥能闯进宫的原因出现了。

萧道成父子比较可悲的地方在于,他们不仅仅看走眼了一个萧鸾。

萧赜在东宫时萧谌就领宿卫,后来萧赜重病时,专门命萧谌在左右保卫。(世祖卧疾延昌殿,敕谌在左右宿直。上崩,遗敕谌领殿内事如旧)

萧谌跟萧鸾都是萧赜安排在禁宫信任的族人,唯一的区别在于萧鸾的血缘关系更近,是萧道成二哥的儿子。

萧谌后面能跟萧鸾谋划废帝,这俩早早就是一个派系的。

最后时刻萧鸾虽然并没在宫内,但萧谌却“在左右宿直”,并“遗敕谌领殿内事”的始终握着禁宫殿内的最后一把刀,所以萧鸾闯禁宫跟玩一样,还能“指麾音响如钟,殿内无不从命”。

那位王融连禁军的深浅都没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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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年七月二十,即位了一年的萧昭业被萧鸾弄死了。

七月二十五,15岁的新安王萧昭文即皇帝位,萧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宣城郡公。

萧鸾随后开始屠杀萧道成和萧赜年长出镇的诸子。

杀手是典签。(及宣城王诛诸王,皆令典签杀之,竟无一人能抗拒者)

早在萧昭业被杀前期,萧谌就已经提前秘召诸王典签,对他们打招呼不许诸王与外人接触,典签们全都明白咋回事了。(谌密召诸王典签,约语之,不许诸王外接人物。谌亲要日久,众皆惮而从之)

刘宋的典签至萧齐达到巅峰,典签一年要好几次去建康汇报各地情况,经常亲自跟领导汇报,各地的情况往往就在他嘴里而定,所以自刺史以下所有人都拿典签当爷爷供着。(初,诸王出镇,皆置典签,主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时入奏事,一岁数返,时主辄与之间语,访以州事,刺史美恶专系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恒虑弗及)

当时的典签牛到什么地步,南海王萧子罕守琅邪,想去东堂玩一次,但典签姜秀不许,萧子罕只有回家哭的份。(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暂游东堂,典签姜秀不许。子罕还,泣谓母曰:儿欲移五步亦不得,与囚何异)

邵陵王萧子贞想要吃熊掌,但厨子说因典签不在这菜不能做。(邵陵王子贞尝求熊白,厨人答典签不在,不敢与)

萧鸾用典签干了脏活后也觉得这刀太脏了,将来自己的子孙咋办呀!于是下诏:今后各州急事当密奏朝廷,不要再派典签进京。至此典签开始被弱化。(宣城王亦深知典签之弊,乃诏:自今诸州有急事,当密以奏闻,勿复遣典签入都。自是典签之任浸轻矣)

当时的各地藩王在典签的制约下已经失去从地方起兵的可能了。

典签在这个历史关头被制约了。

这帮助萧衍剪除了第一层制度束缚。

494年十月二十二,萧鸾踢走了过渡作用的萧昭文即皇帝位。

十一月,孝文帝打着这个名义第一次南下伐齐。

495年正月初二,南齐派遣镇南将军王广之、右卫将军萧坦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分别督率司州、徐州、豫州三州军抵抗北魏。

在这次战役中,萧衍作为冠军将军、军主跟着王广之去救义阳了。(建武二年,魏遣将刘昶、王肃帅众寇司州,以高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江州刺史王广为援)

此次战役结束时,萧衍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后来回建康为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随后又出镇石头。(军罢,以高祖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还为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顷之,出镇石头)

总体而言,萧衍属于萧鸾的第二梯队。

算是自己人,又不是最核心的圈层。

这帮了他的大忙。

因为这年头杀的就是核心层。

在萧鸾废萧昭业的时候,曾答应核心圈层的萧谌事后封为扬州刺史的,但最终却调整为了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六月,上之废郁林王也,许萧谌以扬州;既而除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

扬州刺史这个关键位置萧鸾给了亲侄子萧遥光。

萧谌就是这个时候心怀不满怨道:饭做熟了让别人吃了。(谌恚曰:见炊饭,推以与人)

之后萧谌更是恃功自傲干预朝政,萧鸾马上开启黑暗森林法则的逻辑链条,准备弄死这位战友,只是因为其弟在前线带兵抗魏隐忍不发。(谌恃功,颇干预朝政,所欲选用,辄命尚书使为申论。上闻而忌之,以萧诞、萧诔方将兵拒魏,隐忍不发)

六月二十五,萧鸾游华林园与萧谌以及尚书令王晏等几个核心圈层大佬宴饮,最后留下萧谌扣在宫里。

萧鸾最后跟萧谌算了笔账,派手下莫智明历数其罪行道:当初如果没有你我确实不会有今天,但你们兄弟三人都被封爵,两人成了刺史,我已经报答了你,你咋还这么贪心不足,现在赐死!(上遣左右莫智明数谌曰:隆昌之际,非卿无有今日。今一门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报,止可极此。卿恒怀怨望,乃云炊饭已熟,合甑与一人邪!今赐卿死)

两个股东都觉得互相是傻X。

最后大股东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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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谌死后其弟萧诔也被杀,萧鸾随后又派萧衍为司州别驾去司州杀了萧谌的另一个弟弟萧诞。(遂杀之,并其弟诔;以黄门郎萧衍为司州别驾,往执诞,杀之)

萧衍这个第二梯队前面少了一部分人。

497年五月,北魏发动冀、定、瀛、相、济等五州的二十万大军准备入侵南齐。

魏军势如破竹,十月二十,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右军司马张稷救雍州。

萧衍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到了雍州。


不久,萧鸾又诏左民尚书崔慧景率军两万,骑兵千人支援雍州,总督诸军,萧衍与雍州刺史曹虎等并受其节度。(冬,虏主攻沔北五郡,假慧景节,率众二万,骑千匹,向襄阳。雍州众军并受节度)

萧衍此时34岁,前面有太多的老前辈。

比如这位崔慧景此时已经60岁了,当年刘宋的时候就是禁军领导的长水校尉,后来萧道成做了淮阴教父后,青徐豪族们聚义淮阴,崔慧景是第一梯队投奔的。(宋泰始中,历位至员外郎,稍迁长水校尉,宁朔将军。太祖在淮阴,慧景与宗人祖思同时自结)

崔慧景是萧道成和萧赜的两朝勋将,萧鸾在篡位之前担心他于是遣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守寿阳,当时崔慧景表态认怂,萧衍对其大加安抚。(豫州刺史崔慧景,高、武旧将,鸾疑之,以萧衍为宁朔将军,戍寿阳。慧景惧,白服出迎;衍抚安之)

当年萧衍是特派员,但如今朝代过渡完成,大敌当前,萧鸾还是派老将军去总督前线。

但是,崔慧景对孝文帝亲自加持的北魏战力严重估计不足,498年三月,崔慧景率诸军与北魏交战,大败于邓城,仓皇逃过汉水败回襄阳。

这一战崔慧景被打光,但萧衍却保存了实力,随后萧衍被安排代领雍州府事。(慧景军死伤略尽,惟高祖全师而归。俄以高祖行雍州府事)

从后面他取天下时也能看出来,萧衍是个特别会保存自己实力的人。

老前辈炮灰后,萧衍拿到了雍州的最高指挥权。

紧接着又一个始料未及之事出现,萧衍刚到雍州几个月,萧鸾的身体开始突然不行了。

萧鸾此时刚当了三年多的皇帝。

权力大厦根本就不稳。

这让所有南朝的权力派都充满了遐想。

因为你萧鸾是怎么得到皇位的大家都看在眼里,眼下只不过都是在权衡自己手中的筹码。

萧道成父子几十年的根基都被你萧鸾撬了江山,眼下你仅仅坐了三年多的皇帝,凭什么我们不能!

萧鸾那边也充满了恐惧和焦虑,他知道自己的近亲人少力弱,眼下最直接的威胁就是萧道成这一支的子孙,此时萧道成和萧赜的子孙还有十个王爷,每月初一和十五都要入朝拜见萧鸾,萧鸾叹道:我家的几个孩子都还小,而高帝和武帝的子孙却一天天地长大了。(上有疾,以近亲寡弱,忌高、武子孙。时高、武子孙犹有十王,每朔望入朝,上还后宫,辄叹息曰:我及司徒诸子皆不长,高、武子孙日益长大)

这句话就是催命符。

二月二十四,河东王萧铉、临贺王萧子岳、西阳王萧子文、永阳王萧子峻、南康王萧子琳、衡阳王萧子珉、湘东王萧子建、南郡王萧子夏、桂阳王萧昭粲、巴陵王萧昭秀全部被杀,至此萧道成和萧赜这一支的所有子孙被斩草除根。(丁未,杀河东王铉、临贺王子岳、西阳王子文、永阳王子峻、南康王子琳、衡阳王子珉、湘东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阳王昭粲、巴陵王昭秀,于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诸子皆尽矣)

四月,当年把命卖给萧道成的小弟王敬则被怀疑后造反。

五月,萧鸾撑住最后一口气平叛成功。


七月二十四,萧鸾的最后时刻,正式授萧衍这位一路上比较放心的心腹去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及郢州之竟陵和司州之随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雍州刺史。

此时的襄阳人潮汹涌,新野等沔北五郡被魏所陷,萧衍得到了南下五郡的流民红利。

自493年七月萧赜病逝,萧衍开始随着萧鸾的篡位时来运转。

短短的五年时间,已经平静了二十年的国际局势突发波澜,北面那个比他小三岁的新文化运动猛男专门发动了两场南下之战。

这两场战役,似乎就是专门为他打造的一样。

萧衍这个原本被边缘的反动派子弟一路蹿升至了人口红利最澎湃的雍州刺史。

短短的五年时间,典签被废,建康洗牌,小字辈的萧衍看到了原本前面数不清的障碍开始渐渐清晰。

这位话题皇帝笔墨难描的一生起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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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堪比互联网迭代速度的大江之南

498年七月三十,萧鸾死,其子萧宝卷即位,扬州刺史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尚书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这六个人辅政,轮流入值尚书省处理最高政务。

远在襄阳的萧衍对他录事参军的从舅张弘策说:政出多门,祸乱之本,一国有三公已经不堪其乱,何况如今六贵同朝,一定会内乱的,要论避祸哪里也比不上这个州,但我几个弟弟都在京城恐怕会倒霉,我得跟我益州刺史的哥哥萧懿商量下未来。(高祖闻之,谓从舅张弘策曰:政出多门,乱其阶矣。《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况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诛灭,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义,可坐作西伯。但诸弟在都,恐罹世患,须与益州图之耳)

萧衍此时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筑梦之路,命张弘策暗中加强武备,招骁勇之夫上万人,大量砍伐木材竹子沉于檀溪之中,茅草堆积‘如山,准备将来做船只木料。(乃密与弘策修武备,他人皆不得预谋;招聚骁勇以万数,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积茅如冈阜,皆不之用)

其中兵参军吕僧珍也察觉了萧衍的用意,私自准备了船橹数百张。(中兵参军东平吕僧珍觉其意,亦私具橹数百张)

吕僧珍属于萧衍的家将了,在南齐建立之前就是萧顺之的门下书佐,萧顺之任豫州刺史时吕僧珍是典签;萧顺之任领军将军时,吕僧珍补主簿;萧顺之任丹阳尹时,吕僧珍是郡督邮。

萧顺之死后,吕僧珍辗转任羽林监,后被辅政的徐孝嗣招募,但吕僧珍没看上眼,再三请求跟随三公子萧衍。(先是,僧珍为羽林监,徐孝嗣欲引置其府,僧珍知孝嗣不能久,固求从衍)

萧衍的最核心嫡系,在萧鸾刚死时就已经定下战略方针了。

499年正月,南齐太尉陈显达督平北将军崔慧景率四万大军出击北魏,一个七十多一个六十多,俩老同志想收复雍州诸郡。(太尉陈显达督平北将军崔慧景军四万击魏,欲复雍州诸郡)

这次出征引得重病的孝文帝亲征并最终被熬干了最后的那点油。

本次械斗的最终结果是陈显达被暴打,实力大损;四月初一孝文帝死,整个北境压力骤减。

对萧衍来讲,都是好消息。

自己之外的蛋糕又被做小了,北面的国防成本降下来了。

很快他哥哥萧懿又被安排为了郢州刺史。

他哥萧懿在萧赜死后因为弟弟跟萧鸾的关系也被起复,494年正月,萧懿被安排为梁南秦二州刺史。

495年四月,萧懿在南郑击退北魏入侵,之后任征虏将军,加封三百户,都督益宁二州军事,迁益州刺史。

听说他哥来了郢州,萧衍大喜过望给他哥去信:现在北寇再三侵袭,朝中六贵争权,肯定会相互屠灭的。

小皇帝从当太子的时候就没有好名声,未来不光那六个人会掐,小皇帝也会跟那六人动刀的。

将来祸乱爆发,朝廷内外必将土崩瓦解,我们兄弟幸好驻守外藩,应该想未来了,趁他们现在互相猜忌,提防没有开始,我们应该把咱几个弟弟都叫身边来,再晚些就调不出来了。

郢州是枢纽,当年柳世隆在这憋死了沈攸之,雍州兵马数万虎视天下,咱哥俩现在要统一战线了。(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士马,呼吸数万,虎视其间,以观天下。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剪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无及也)

萧懿看完信没表态。(懿闻之变色,心弗之许)

张弘策回来后,萧衍由于看不准他哥的心思,于是自己启奏迎来了弟弟萧伟和萧憺。(弘策还,高祖乃启迎弟伟及憺。是岁至襄阳)

萧懿的不表态,硬生生的压了萧衍两年时间。

这两年至关重要。

建康在这期间发生了多次自爆。

渤海小吏

当初萧鸾死时对儿子萧宝卷说:当年萧昭业就是下手晚了被我弄死了,你要是看情形不对一定先下手为强啊!(初,高宗殂,以隆昌事戒帝曰:作事不可在人后)

萧宝卷记住了他爹这话,贯彻的特别好。

具体过程不细讲了,刘宋时刘子业都打样了,总之经过了十五个月,499年十月,随着最后一个辅政大臣徐孝嗣被萧宝卷突击搞死,他爹给他留下的六个辅政被萧宝卷全部干掉了。

萧宝卷这孩子深刻的领会了他爹的精髓,有一点怀疑就坚决动刀,闪电战搞得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故帝数与近习谋诛大臣,皆发于仓猝,决意无疑;于是大臣人人莫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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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刺史老将军陈显达听说了小皇帝下一个动手的对象是自己,于是十一月十五日在寻阳起兵,命长史庾弘远等人给朝廷送信,要诛暴君迎立建安王萧宝寅。(闻帝屡诛大臣,传云当遣兵袭江州,十一月,丙辰,显达举兵于寻阳,令长史庾弘远等与朝贵书,数帝罪恶,云欲奉建安王为主,须京尘一静,西迎大驾)

十二月十三,陈显达兵发寻阳,败胡松于采石,建康震恐。

十二月十四,军于新林,左兴盛率诸军拒之。陈显达多置屯火于岸侧,潜军夜渡秦淮河袭击宫城。

局势一度大好,72岁的陈显达身先士卒持马槊率军突击依旧大胜,老将军还手杀数人,但突击过程中突然马槊折了,官军又恰巧突然间出现,陈显达率军退兵时被刺于马下。

这位萧道成时代的老太尉也下场了。

陈显达举兵之前,63岁的豫州刺史裴叔业看到萧宝卷杀了一个又一个心里面也相当哆嗦,这位当年萧道成的参军对部下们说:你们想富贵吗?我能办这事!后来朝廷又调他任南兖州刺史,那地方离建康太近了,裴叔业开始想办法。(豫州刺史裴叔业闻帝数诛大臣,心不自安;登寿阳城,北望肥水,谓部下曰:“卿等欲富贵乎?我能办之!”及除南兖州,意不乐内徙)

恰逢陈显达起兵,裴叔业遣司马李元护率兵马去救建康,实质骑墙观望。

陈显达失败的比较突然,李元护随后率军回了寿阳,朝廷怀疑裴叔业有异谋。

裴叔业派亲信马文范到襄阳向萧衍问自全之计,表达了自己想投降北魏的想法。(叔业遣亲人马文范至襄阳,问萧衍以自安之计,曰:天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

这是个相当里程碑的时刻,63岁的老资格开始问计36岁的小辈儿萧衍了。

放眼望去,没人能商量了!

萧衍表示:你现在应该送些家属回建康安朝廷的心,他要是实在逼的紧了你就起兵去干他,你投降了北魏人家一定会派人替代你,你做不了啥河南公。(衍报曰:群小用事,岂能及远!计虑回惑,自无所成,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逼,当勒马步二万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处,河南公宁可复得邪!如此,则南归之望绝矣)

萧衍这话说的比较主人翁意识,寿阳这么重要的重镇你可不能给我送人!

但你萧衍也没表明心迹,萧宝卷那边已经杀红眼了,我又被盯上了,从概率上讲我就是下一个陈显达,送了人质又怎样!朝里面那“六贵”的家属哪个不在建康!

最终裴叔业还是选择投降了北魏。

500年正月初七,北魏派骠骑大将军元勰和车骑将军王肃统步骑十万前去受降,任命裴叔业为使持节,都督豫、雍等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兰陵郡公。

淮南第一重镇就此易主。

500年正月三十,萧宝卷下诏夺回寿阳。

500年二月十六,南齐命萧衍他哥萧懿为豫州刺史率步兵三万屯驻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驻合肥去抢寿阳。

三月,萧宝卷诏最后一个大佬级军方代表,63岁的崔慧景为平西将军,假节率水军走中渎水道去讨伐寿阳。

渤海小吏

出发前,崔慧景与其子直阁将军崔觉商定再也不能这样活!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跟丫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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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等从寿阳回来后以他的资历就是下一个陈显达。

崔慧景率军过广陵数十里后召集军主开会道:我受先帝重托,现在幼主昏狂,朝廷坏乱,危而不扶,责在今日。我欲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宗社,如何?

众军皆响应,于是回军广陵,其宗人崔恭祖守广陵城,开门纳之;崔觉也逃出了建康前来会和。

崔慧景停广陵二日,收众济江朝建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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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近了,崔慧景手中的还是水军,迅速兵临建康。

三月十五,萧宝卷派中领军王莹统领众路军马依湖头修筑堡垒,上连蒋山西岩一带,布甲兵数万人。(乙卯,遣中领军王莹都督众军,据湖头筑垒,上带蒋山西岩实甲数万)

配置挺吓人,崔慧景派了一千多人敲锣打鼓就都吓唬跑了。(慧景从之,分遣千余人,鱼贯缘山,自西岩夜下,鼓叫临城中。台军惊恐,即时奔散)

萧宝卷又派右卫将军左兴盛率台城内三万兵在北篱门抵挡崔慧景,还未交战,左兴盛望风败逃。(帝又遣右卫将军左兴盛帅台内三万人拒慧景于北篱门,兴盛望风退走)

三月二十四,崔慧景开进乐游苑,崔恭祖率轻骑十多人轻松突进北掖门,估计是没预料到那么顺利带的人太少了然后又退了出来。(甲子,慧景入乐游苑,崔恭祖帅轻骑十余突入北掖门,乃复出

这时候台城宫门才全部关闭,崔慧景随后围住台城。

此时东府、石头、白下、新亭等几处人马已经溃散。(于是东府、石头、白下、新亭诸城皆溃)

萧宝卷在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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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就拿下天下的节奏,崔觉与崔恭祖这俩开始争功,崔慧景作为族长又降不住这俩。(竹里之捷,崔觉与崔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

崔觉已经开始梦想当萧赜了,崔慧景又担心崔恭祖是萧鸾。

相同的场面整整贯穿了他们的一生,已经都融入基因里了。

崔恭祖劝崔慧景用火箭射烧北掖楼,但崔慧景却以大功即将告成为由舍不得烧了。

都挺主人翁精神的。

而且崔慧景胸有成竹到了在这临门一脚之际,开始在佛寺和宾客高谈阔论了,崔恭祖开始极度愤怒。(性好谈义,兼解佛理,顿法寺,对客高谈。恭祖深怀怨望)

就在这个时候,萧宝卷派出去求救的唯一搭理他的萧懿来救驾了。

箫懿本来驻军小岘准备反扑寿阳,此地距离建康仅仅八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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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近的位置有一个你拿不准的势力,你崔慧景有什么资格去“对客高谈”。

听说建康兵变后萧懿迅速率军主胡松、李居士等几千人马从采石渡江赶到了越城。

萧懿驻扎越城后燃起大火,台城见到火光知道援兵到了信心大增。

崔慧景派崔觉率精锐数千人渡过了秦淮河到达南岸与萧懿交战。

崔觉一败涂地,部下跳进秦淮河被淹死两千多人,崔觉单人匹马逃过朱雀桥。

崔恭祖多次建言不听,掠到的东宫女伎又被崔觉夺了,看到南岸大败后终于压抑不住愤怒于当夜同崔慧景的骁将刘灵运投降萧宝卷。(恭祖掠得东宫女伎,觉逼夺之。恭祖积忿恨,其夜,与慧景骁将刘灵运诣城降,众心离坏)

崔慧景围攻台城十二天后最终失败而逃,在蟹浦被杀,一党被清剿。

萧懿入援建康之后,萧衍急忙派亲信虞安福去游说萧懿道:哥你将来这功属于不赏之功,进宫后你一定要废了昏君,这是千载难逢良机,如果不愿意就以防备北魏的借口回军历阳,一定不能放弃兵权!(萧懿之入援也,萧衍驰使所亲虞安福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欲尔,便放表还历阳,托以外拒为事,则威振内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民,必生后悔)

长史徐曜甫也对萧懿苦苦相劝,但萧懿并不为所动,还是选择了入朝执政。(长史徐曜甫苦劝之;懿并不从)

十月十三,萧宝卷派人到尚书省给萧懿赐毒酒,萧懿死前道:家弟萧衍在雍州,我深为朝廷忧愁。(冬,十月,己卯,帝赐懿药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

这话挺一语双关。

我敢来朝中是因为外面有核武器,这世上也只有我这个长兄能压得住襄阳的那位!

我在朝中他就没理由东进!我是你的政治防弹衣啊!

你萧宝卷看来真是个傻子。

萧懿宗族都早早备了退路藏了起来,只有萧融被抓到诛杀。(懿弟侄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融捕得,诛之)

至此,萧衍前面的所有大辈分甚至自己的长兄都退场了。

萧衍没有当一次脏手套,稳稳当当的从雍州发育了两年,王敬则被萧鸾按在了蹬腿前;萧宝卷帮他弄死了“朝中六贵”;72岁的陈显达、62岁的裴叔业、63岁的崔慧景这些老前辈相继和萧宝卷火并退场。

南齐皇权也在这一次次的讨伐中士气和实力跌入冰点,崔慧景一役,如果不是老头儿托大已经造反成功,萧懿也仅仅凭借几千人就横扫了建康。

如果萧懿当时就选择了篡位自取,那就没萧衍啥事了,将来萧衍也大概率会成为第二个萧鸾。

因为雍州兄弟们已经都在你这下注了!

你哥哥有你哥哥的班子!

咱得帮你哥死啊!

或者说,萧懿当初的选择同样有深意,毕竟从他前面表现来看,这人的政治城府很深。

他也许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当年成功保卫建康的英雄萧道成,把远在雍州的弟弟当做了“沈攸之”,只不过没想到萧宝卷脑子不清楚,没明白自己的政治意义。

萧懿死前大概率在懊悔这事想深了,跟二逼不能有太多套路。

萧懿的被杀不仅仅让萧衍去掉了“长兄如父”的最后一个束缚,还给了萧衍史上最佳的造反理由!

人家挽狂澜于既倒的大忠臣让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杀害了。

这样的皇帝必须要推翻!

自古以来的地方造反,从没有萧衍这么天时地利人和到了端你嘴边的程度。

萧衍听到萧懿的死讯后第一时间开始了自己的计划,连夜急召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柳元景之弟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人到府第议定对策。(及懿死,衍闻之,夜,召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入宅定议)

十一月初九,萧衍召集文武官宣道:昏君残暴超过了纣王,我当与诸君共除之!

萧衍给出了招股承诺:我们用心除恶,共举义旗,公侯将相将来我一定都会兑现,大家好好干,我决不食言!(卿等同心疾恶,共兴义举,公侯将相,良在兹日,各尽勋效,我不食言)

誓师当天萧衍树起大旗,召集兵甲一万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船舰三千艘,萧衍又命令搬出檀溪中的竹子木料组装战舰,短短时间就完成了战争动员。(是日,建牙集众,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葺之以茅,事皆立办)

萧衍举旗之后,整个雍州沸腾了。

整个雍州集团已经憋了太久了,在南齐这二十多年中,除了柳世隆凭借革命功勋在高层占有了一席之地外,整个雍州集团都没能在南齐闪光。

柳世隆在南齐开国最后一战的郢州保卫战中闪光打进核心层后,这个雍州首望选择了明哲保身。

毕竟萧道成是青徐教父。

你这个雍州人是外人。

柳世隆在萧道成时代先后任职南豫州刺史与南兖州刺史,他找萧道成请赏的东西是书。(世隆性爱涉猎,启太祖借秘阁书,上给二千卷)

强烈的表达了不想再掺和兵权的态度。

当年柳元景这帮雍州兄弟们是咋被刘宋的皇权倾轧成尘这事他是太清楚了。

482年,萧道成驾崩,萧赜继位后把好哥们柳世隆调进中央为侍中、护军将军,历任尚书右仆射、尚书左仆射。

486年,湘州蛮人骚乱,柳世隆被安排总督诸军讨伐,并被委任为使持节、镇南将军、湘州刺史。

柳世隆平蛮后在湘州建宅子表示我要老于此地了,被中丞庾杲之弹劾,但萧赜并没有当回事。

刘骏时代我们就说过,地理的精华都被郢州拿走了,湘州不是啥战略要冲,连长江的入江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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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柳的定居湘州在政治表态我真的老了,我连叶落归根都不奢求了,让我死这吧。

489年萧赜再征召柳世隆入朝任命为尚书令,不久,柳世隆因病辞职,改封左光禄大夫的闲职。

柳世隆岁数越大越往文化人上面转,弹琴水平被江左公认第一。(世隆少立功名,晚专以谈义自业。善弹琴,世称柳公双璅,为士品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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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表示,我这人马槊、清谈、弹琴三绝,在建康更是狗屁不干天天弹琴扯淡。(在朝不干世务,垂帘鼓琴,风韵清远,甚获世誉)

人家错了吗?

并没有。

世道已经这样了,他能上位就是因为杀了造反的军头沈攸之,自己这个雍州头牌如果不天天吹拉弹唱咋能平稳着陆呢?

柳世隆虽领雍州大中正,但这些年却并没有把多少老乡搞到建康。

人家不结党。

这就让雍州同志们相当愤怒。

人家雍州集团是站过历史潮头的,是吃过见过的,大伙是希望继续进步的,是希望封侯拜相的,是希望再次回到最高的浪尖上弄潮的。

但雍州集团又是幸运的。

柳世隆的韬光养晦潜在的帮助了雍州集团大力扎根于雍州和荆州,并没有在建康的腥风血雨中像四十年前那样在皇权的颠三倒四被撞的头破血流。 

萧衍在雍州仅仅两年,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萧鸾夺位后开始了大规模铲除异己,萧宝卷上位后更是大规模的铲除一切他觉得控制不住的勋旧,先后有王敬则、陈显达、崔慧景等数次兵变,建康本身和这些勋旧同归于尽了。

整个南齐的家底被这爷俩祸祸光了。

不光萧衍看到了通天的星光大道在为他敞开,雍州集团也看到了。

几乎整个雍州开始异常踊跃的抄底般参股。

柳庆远,柳元景之侄,以郢州主簿起家,历任尚书都官郎中、大司马中兵参军、建武将军、魏兴郡太守,长水校尉等职,后又出授平北将军录事参军、襄阳县令。

498年,萧衍出任雍州刺史,刚刚到任,萧衍便向杜恽访求本地大贤,杜恽举荐柳庆远,萧衍说:我本来就要用他,说点我不知道的。

柳庆远成为了萧衍的雍州别驾从事史,后来萧宝卷展开了杀戮游戏,柳庆远对身边人道:天下将要大乱,兴起霸业的定是咱们的领导啊!自此开始全力输出。(齐方多难,庆远谓所亲曰:“方今天下将乱,英雄必起,庇民定霸,其吾君乎?”因尽诚协赞)

柳庆远代表雍州超级地头蛇的柳氏表态了。

韦睿,京兆杜陵人,出身三辅大姓,祖上跟着刘裕从长安回来的,历任齐兴郡太守、雍州别驾、长水校尉、右军将军,萧宝卷时代看到一片腥风血雨请求外出补任上庸郡太守。

陈显达和崔慧景造反的时候,西土人谋之于韦睿。韦睿准确判断这俩不能成事,最牛的这个在咱们州呢!于是派俩儿子主动结交萧衍,萧衍刚刚扯旗建义的时候,韦睿率郡人二千,马二百匹伐竹为筏迅速来赴。(俄而太尉陈显达、护军将军崔慧景频逼京师,民心遑骇,未有所定,西土人谋之于睿。睿曰:陈虽旧将,非命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其取赤族也,宜哉!天下真人,殆兴于吾州矣。乃遣其二子,自结于高祖。义兵檄至,睿率郡人伐竹为筏,倍道来赴,有众二千,马二百匹)

韦睿的实力相当强,所谓“西土人谋之于睿”,他对于雍州豪族是具有领袖旗帜意义的。

他的表态帮助萧衍争取了太多选票。

韦爱,韦睿族弟,原委雍州刺史主簿,后母丧守孝,萧衍雍州时正在守丧,萧衍随后亲自去吊唁,等出了孝期后就引为中兵参军了,萧衍起兵时任其为壮武将军、南平王司马兼襄阳令。(袁抃为雍州刺史,辟为主簿。遭母忧,庐于墓侧,负土起坟。高祖临雍州,闻之,亲往临吊。服阕,引为中兵参军。义师之起也,以爱为壮武将军、冠军南平王司马,带襄阳令)

这位韦爱后来成了萧衍的后方大总管,萧衍带走队伍后魏兴太守颜僧都等据郡谋反,州内惊扰,韦爱沉敏有谋,素为州里信服,安定了民心,并招募老乡千余人平了颜僧都的反叛。(兼率募乡里,得千余人,与僧都等战于始平郡南,大破之,百姓乃安)

康绚,五胡时代居于关中的华山郡蓝田县,祖上并曾出仕前秦、后秦政权,后来关中被赫连勃勃拿下后,康绚的祖父康穆率乡人三千多家南迁抵达襄阳县的岘南。

刘宋时代侨置华山郡(治今湖北宜城)给蓝田县移民安家,授康穆为秦、梁二州刺史。

康穆死后,康绚的伯父康元隆、父亲康元抚相继被流民推举为华山郡太守。

康绚跟的是萧赜的太子萧长懋,为其东宫禁军武官。

萧长懋死后一路辗转,最终任老家华山郡太守。

萧衍起义后,康绚举华山郡响应萧衍,亲率三千部曲、马二百五十匹随军。(永元元年,义兵起,绚举郡以应高祖,身率敢勇三千人,私马二百五十匹以从)

曹景宗,南阳新野人,幼善骑射,年少以胆勇闻。

495年,孝文帝率军大举进攻赭阳,当时曹景宗为偏将,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多有斩获,因功被升为游击将军。

497年,曹景宗随太尉陈显达北围马圈,率两千人设伏击败了北魏中山王元英所率的四万援军。

马圈攻克后,陈显达论功却将曹景宗排到了后面,曹景宗没有怨言,相反孝文帝再率大军来战,陈显达乘夜奔逃时全凭曹景宗带路陈显达父子才得以保全。

萧衍任雍州刺史时,曹景宗前来凑近乎,经常请萧衍到他家中饮酒畅谈,次年萧衍上表推荐曹景宗为竟陵太守、冠军将军。萧衍起兵后曹景宗闻讯聚众前来,光自家五服内(亲属关系五代)的子弟就带来了三百人跟随萧衍。(梁武为雍州刺史,景宗深自结附,数请帝临其宅。时天下方乱,帝亦厚加意焉,表为竟陵太守。及帝起兵,景宗聚众并率五服内子弟三百人从军)

冯道根,广平郡酂县(湖北老河口)人,年十六,乡人蔡道斑为湖阳戍主攻蛮锡城,结果反被蛮人所困,冯道根单枪匹马杀入敌阵救了蔡道斑,从此武勇知名。(匹马转战,杀伤甚多,道斑以免,由是知名)

后率自己的私人部曲随陈显达北伐,作为本地人做出建议后不被采纳,后齐军大败中靠着冯道根的引路败兵才得返回。(显达不听,道根犹以私属从军。及显达败,军人夜走,多不知山路;道根每及险要,辄停马指示之,众赖以全。寻为汮均口戍副)

此君和曹景宗都是雍州本土的寒门武人代表,都是真刀真枪从底层拼上来的。

随后其母过世去服丧,丧期中听说萧衍举兵毅然决然率乡人和子弟入股萧衍(闻高祖起义师,乃谓所亲曰:金革夺礼,古人不避,扬名后世,岂非孝乎?时不可失,吾其行矣。”率乡人子弟胜兵者,悉归高祖)

剩下的雍州参股单位就不一一列举了。

总之,萧鸾死后两年的国内外局势以堪比互联网时代的迭代速度将势头已经全部拱到了襄阳,天时地利人和下,几乎全体雍州大小势力纷纷参股了萧衍这个原本二流的小字辈宗室。


随着萧懿被杀,萧衍在这两年多结交的雍州豪强们在萧衍的一嗓子后迅速各就各位预备。

时隔五十年,襄阳人去南京的武装上访大戏再度轰轰烈烈上演。

叁:萧梁代齐

萧衍举兵之时,南面的荆州刺史是萧鸾第八子南康王萧宝融,管事的是西中郎长史萧颖胄。(是时,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箫颖胄行府州事,

萧颖胄这位荆州的实质控制者比萧衍大两岁,俩人的年龄、出身、辈分乃至上位的路线几乎一模一样。

其父萧赤斧是萧道成的族弟,在雍州刺史的岗位上干过,后来迁散骑常侍,左卫将军,深得器重,跟萧衍他爹萧顺之是一个生态位。

萧颖胄生涯早期是竟陵王司徒外兵参军,后来成了晋熙王文学;

萧衍起家则是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后来成了竟陵王文学。

都是大院子弟入职套餐。

后来萧颖胄一路进步年纪轻轻就当了左将军,知殿内文武事,但后来外贬做了新安太守。

具体原因不详,不过跟萧衍的节奏还是一样,都是突然间仕途戛然而止了。

萧昭业继位后,萧颖胄为黄门郎,领羽林四厢直卫,不久迁卫尉。(隆昌元年,永嘉王昭粲为南徐州,以颖胄为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转持节、督青冀二州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不行,除黄门郎,领四厢直。迁卫尉)

突然间人家胡汉三又回来了。

还是跟萧衍一样,被萧鸾争取了。

萧鸾废帝时萧颖胄是大功臣,转过年来还进爵加封六百户,并赐了个拉风的高端座驾白瑜牛。(高宗废立,颖胄从容不为同异,乃引颖胄预功。建武二年,进爵侯,增邑为六百户。赐颖胄以常所乘白瑜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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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经调整,萧颖胄作为萧鸾比较放心的同志来到了荆州。

他和萧衍这一路走来,几乎是镜像的两个人。

唯一的不同,是刺史的位置。

萧颖胄来到了荆州,萧衍来到了襄阳。

然后短短两年时间,两人的人生开始天差地别。

荆州已经没落好多年了,自刘骏肢解荆州并将南蛮校尉部给砍了后,荆州地区开始被深山中的蛮族大规模反扑,巴东、建平、江夏、竟陵、武陵这本来都是名郡,但自从刘骏大规模阉割荆州后,竟陵、武陵、巴东、建平被蛮族祸害的残破衰败。(初元嘉中,巴东、建平二郡,军府富实,与江夏、竟陵、武陵并为名郡。世祖于江夏置郢州,郡罢军府,竟陵、武陵亦并残坏,巴东、建平为峡中蛮所破)

因为民力军力和资源辖区的双双被砍,荆州在刘宋后期居然被祸害到了户口“百不存一”的地步,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可想象的。(时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郡蛮为寇,诸郡民户流散,百不存一。太宗、顺帝世尤甚,虽遣攻伐,终不能禁,荆州为之虚敝)

荆州此后的唯一存在感,是沈攸之起兵,底子还是沈攸之从郢州带来的班底,而且最终也没弄出多大风浪。

荆州的情况在南齐并没有好转,萧衍在参谋会上早早就对同志们说:荆州不用担心,“荆州素畏襄阳人”,况且两州唇亡齿寒,肯定得跟着咱的节奏走!我只要能合荆州和雍州的兵力鼓行东进,就是使韩信、白起再生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昏君带着一帮废物蛋呢!(衍因谓诸将佐曰:荆州素畏襄阳人,加以唇亡齿寒,宁不暗同邪!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东,虽韩、白复生,不能为建康计;况以昏主役刀敕之徒哉!)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荆州素畏襄阳人”了。

萧衍起兵后,萧宝卷命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阳率三千兵前来会同萧颖胄一起攻击襄阳。

萧衍知道后就派参军王天虎去江陵给荆州州府的官员们每人送去书信,信中说:刘山阳率兵西进是要同时袭击荆州和雍州。(衍知其谋,遣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阳西上,并袭荆、雍)

注意萧衍的这个操作,他不是单独给一把手写了信,而是“遍与州府书”。

啥目的很快就会知道了。

萧颖胄收到萧衍的信后很犹豫。(颖胄得书,疑未能决)

刘山阳到了江安也很犹豫,迟疑了十多日不敢前进。萧颖胄两头为难但又没啥良策,于是夜里叫来西中郎城局参军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来商议对策。(山阳至江安,迟回十余日,不上。颖胄大惧,计无所出,夜,呼西中郎城局参军安定席阐文、谘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

席阐文说:萧衍在雍州招兵买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江陵素畏襄阳人,又众寡不敌,打是肯定打不过,就算拿的下也不会被朝廷容忍,要是杀了刘山阳与雍州合兵,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可成。刘山阳迟疑不进这是不相信我们,现在我们拿王天虎当投名状送给刘山阳,他的疑虑必然消除,我们再偷袭他就很轻松了。(阐文曰:萧雍州畜养士马,非复一日,江陵素畏襄阳人,又众寡不敌,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岁寒复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阳,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阳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

注意席阐文又说了这句“江陵素畏襄阳人”,而且明确了打不过的“众寡不敌”。

荆州对雍州的极度劣势在当时已经成为共识。

说这话的席阐文的身份也不一般,他年少孤贫,阶级跃迁的贵人是萧颖胄他爹萧赤斧,齐初时就已经是萧赤斧的中兵参军了,后来又成了小公子萧颖胄的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席阐文坚定的劝萧颖胄支持萧衍,并且派了心腹拿着信物银装刀去结好萧衍汇报荆州情报,萧衍回赠了金如意表示赞许。(齐初,为雍州刺史萧赤斧中兵参军,由是与其子颖胄善。复历西中郎中兵参军,领城局。高祖之将起义也,阐文深劝之,颖胄同焉,仍遣田祖恭私报高祖,并献银装刀,高祖报以金如意)

这种两代家将都自己寻找出路了,说明俩事:

1、可见此时雍州对比荆州的碾压之势。

2、家将都已经不值钱了,恩义这东西都是扯淡,这个时代都是生意。

别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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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世隆之子柳忱接着说:朝廷之乱一天比一天严重,京城大臣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现在幸好我们远离建康,朝廷不过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罢了。难道忘了尚书令萧懿了吗?他几千精兵击败了崔慧景的十万大军却最后被杀,这是我们的教训啊!

柳忱作为雍州的地头蛇肯定也会步调一致的跟着雍州已经集体表态的萧衍去参股。

第二天早晨,萧颖胄杀了王天虎后把脑袋送给了刘山阳,随后又杀了被骗进江陵的刘山阳,收降了副军主李元履等余部。

萧颖胄担心西中郎司马夏侯详不合作,于是把疑虑告诉了柳忱,柳忱表示这不叫事,前不久这小子来找我求婚我没答应,现在我把闺女嫁给他儿子当亲家。(颖胄虑西中郎司马夏侯详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详求婚,未之许也。”乃以女嫁详子夔,而告之谋,详从之)

至此,荆州方面也做好了统战。

或者说,雍州驻荆州办事处向总部发来贺电。

萧颖胄为人有大局意识,虚心待人接物,处处团结同志,所以众心归之,不过他的核心班子别驾南阳宗夬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谘议参军乐蔼这都是雍州人。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事,虚心委己,众情归之。以别驾南阳宗夬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谘议参军乐蔼为州人所推信,军府经略,每事谘焉

知道萧衍为啥要“遍与州府书”了吧。

所谓的“江陵素畏襄阳人”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江陵的官僚系统都已经被雍州帮们渗透了,雍州集团在荆州也是一支决定性的力量,江陵百姓们瞅见他们哆嗦。

萧颖胄这个一把手其实早已被雍州的另一个大哥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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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荆州方面任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转过天任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

萧颖胄派遣使者把刘山阳的脑袋送给萧衍后建议现在年月不吉利,明年二月再起兵更合适。(颖胄遣使送刘山阳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

萧衍说:自古打仗就是靠一鼓作气,歇仨月还打个屁!十万大军,日费千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武王伐纣时也是犯太岁,造反这事哪能看月份盘啊!(衍曰:举事之初,所藉者一时骁锐之心。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万,粮用自竭;若童子立异,则大事不成。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岂复待年月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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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萧衍数落一顿后,十二月初,萧颖胄传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列数萧宝卷及其奸佞班子的罪恶,遣冠军将军杨公则兵向湘州,西中郎参军南郡邓元起向夏口,出兵讨逆。

萧颖胄这边表态后,柳忱的哥哥梁州和南秦州二州刺史柳惔也起兵响应萧衍;萧颖胄不久又招降了武宁太守邓元起。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犹豫不知站队哪头,杨公则迅速攻克巴陵之后进军白沙,张宝积害怕后请降,杨公则率部进入长沙,安抚招纳了湘州军。(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未知所附。杨公则克巴陵,进军白沙,宝积惧,请降,公则入长沙,抚纳之)

501年二月,武王伐纣代言人萧衍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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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嚷出兵不能看月份盘的萧衍嘴炮打的都撸出火星子了,却直到这一年的二月在荆州方面又赐予了他一部鼓吹后才率兵从襄阳出发。(三年二月,南康王为相国,以高祖为征东将军,给鼓吹一部。戊申,高祖发襄阳)

此时萧颖胄被忽悠的已经把湘州都拿下来了。

萧颖胄去年年底时说出兵不吉利,得明年二月。(颖胄遣使送刘山阳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

结果萧衍连武王伐纣都给你搬出来了,表示甭跟我扯这没用的!革命不要搞封建迷信!要真刀真枪的干!咱尼玛替天行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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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那嘴跟屁股似的,出的音都是屁,口号震天响,让人家萧颖胄把不吉利都揽过去了,您这封建斗士却规规矩矩的等到了二月。

就是你这种人挺多的,我得给我的读者们晒一晒,咱攒局干事的时候别着急忙慌自己献出贞操,勤对对表,勤整整队,让双方的子弹都以一个速度飞出去,别你那迫击炮都打光了,他那还让子弹飞一会呢······

萧衍出发后州中兵力和物资都很空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两人不服从萧衍的命令率兵马要袭击襄阳,萧伟和萧憺派部队在始平进行阻击大获全胜,雍州后方自此再无波澜。

二月二十,萧衍军至竟陵(钟祥市),命王茂、曹景宗担任前军,命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

此时郢州方面已经在这三个月内打造出了铁桶防线,郢州城和长江对岸的鲁山都有重兵把守。

大吉利萧衍为了这份吉利也要付出代价,他将要面对比当年沈攸之更为严酷的郢州考卷。

到达汉口后众将建议合力围攻郢城,兵分两路袭击西阳(黄冈市东)和武昌(鄂州市)。(茂等至汉口,诸将议欲并兵围郢,分兵袭西阳、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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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的意见是夺下郢城的东面屏障,让郢城彻底孤立无援。

萧衍不同意道:汉口河道宽不到一里,我们的粮船通过时敌人如果在岸边射我们咋办?再说房僧寄以重兵把守鲁山与郢城成犄角之势,我们如果全军围攻郢城,房僧寄必定会断我军的后路,所以不如派王茂、曹景宗的军队渡过长江与荆州方面合兵打郢城,我则亲自围攻鲁山(武汉市龟山)以便打通汉水通道,使郧城、竟陵的粮食能用舟船运下来,江陵和湘中的军队相继到来之后,兵多粮足,何愁攻不下这两座城池!这天下我躺着都能拿下来了!(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为掎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悔无所及。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逼郢城;吾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足,何忧两城之不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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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的意思是我稳扎稳打,东边萧宝卷爱增援增援你随便,南边的郢城不是我主要考量,打郢城你荆州军也得出血,我不下血本。

随后萧衍派王茂等率兵渡过长江驻扎在九里城(武昌区附近,离郢城九里得名),张冲派中兵参军陈光静出城迎战被王茂暴打,陈光静战死,张冲无奈据城不敢出战,曹景宗随后来到汉水东岸占据石桥浦,连军一直下至加湖保护江北无懈可击。

荆州方面派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率数千人在汉口与雍州方面军会合,萧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且命水军主张惠绍等在长江扫荡断绝郢城和鲁山之间的信使往来;杨公则率湘州军与其他军在汉口会合,萧颖胄命荆州军自萧颖达之下全部受杨公则的都督。

杨公则出来后,荆州方面商量派谁去接管湘州,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自告奋勇去了。

刘坦曾在湘州住过,在当地有很多旧时恩义,迎接他的人挤满道路,刘坦到任后派能干的吏员分赴湘州十郡,动员上来了三十多万斛军粮,至此萧衍的军粮问题都解决了。(坦尝在湘州,多旧恩,迎者属路。下车,选堪事吏分诣十郡,发民运租米三十余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是资粮不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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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坦,南阳安众人(邓县东北),也是雍州集团出品。

三月初三,郢州刺史张冲病逝,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张冲的儿子张孜及江夏内史程茂继续共守郢城。

三月十一,萧宝融即皇帝位于江陵,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尚书左仆射。

当时萧衍军至杨口,萧宝融派御史中丞宗夬劳军。(时衍次杨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夬劳军

杨口即扬口,在今湖北潜江县西北,为古扬水入汉水口,萧衍停的这个位置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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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冲刚死,你不趁这个机会抓紧围攻鲁山和郢城,反而逆汉水而上离江陵那么近,您这是想干啥呢?

吓得江陵方面赶紧劳军。

很快原因出现了,庾域代表老板对宗夬说:皇帝还没有授予萧衍黄钺,这样没法统军啊!宗夬返回江陵后汇报了此事,于是以尚书令萧颖胄行荆州刺史,加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宁朔将军新野庾域讽曰:黄钺未加,非所以总帅侯伯。返西台,遂有是命)

萧宝融当皇帝后仅仅给了萧衍一个尚书左仆射,萧衍当然不满。

于是讨贼的事先放一放,股权的事先提一提,把大炮和航母给我对准江陵。

江陵方面马上认怂,派雍州人宗夬去谈条件。

胳膊粗的萧衍要来了最高军事指挥权,至此郢州前线的荆州军也被萧衍名正言顺的控制了。

江陵的萧颖胄在牌都打光后被萧衍突然间逼宫,就此被彻底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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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的上半集,思路清晰,稳健务实,稳!准!狠!

多思考他创业时的经验。

四月,萧衍率部出汉水,命王茂和萧颖达等军逼郢城。薛元嗣不出战,众将准备攻城,萧衍不许。(夏,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欲攻之,衍不许)

萧宝卷派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十三军来救郢城,进驻巴口。

六月,江陵方面派席阐文来劳军转达了萧颖胄等人的意见:半年了,您现在还把兵力停在汉口两岸而不围攻郢城,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时天时已失,不如求援北魏吧。(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萧衍军,赍萧颖胄等议谓衍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策)

人家荆州不愿意了。

求援北魏啥的都胡扯,就是逼你打了。

嘴炮哥,日费千金是你说的,武王伐纣是你说的,你倒是动手啊!

萧衍回答道:汉口路通荆、雍,控制秦、梁,一切粮草物资的运输全从这里过,所以我才决定兵压汉口,连结数州。现在如果合军围攻郢城又分兵前进,那么鲁山之敌必定会断我汉水水路扼住我们的咽喉,届时粮道不通,军势离散,还怎么继续打这仗呢?

邓元起近来想带三千兵力去攻取寻阳,寻阳那边如果知道西边已定,到时一个说客去就足够了,如果真要想打,三千兵也拿不下,到时候进退无据;西阳和武昌如果我想打那就是手拿把抓,但拿下来后需要派兵镇守,这俩城不分兵万人是不行的,粮草运输还是问题,如果东军来打二城到时候救是不救?救的话顾此失彼,不救就是孤城损势,丢了一座城咱们的士气就别想再救回来了,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

如果等攻下郢州之后,则大势已定,席卷而进,到时西阳和武昌自然望风而披靡。所以现在的主要矛盾在郢城,不能分兵,咱们举事是为了替天行道,况且拥数州之兵以诛群小是悬河注火,哪有不灭之理!岂容北面请救戎狄,以示弱于天下!非我族类,未必能信,还坏咱名声,此乃下计,何谓上策!

请您替我们转告镇军将军萧颖胄:下一步的攻取之事只管交给我负责好了,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别担心赢不了,现在镇军将军最大的任务就是踏实住了稳定江陵的军心。(卿为我辈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但借镇军靖镇之耳)

你不哭不尿就是为革命立功了。

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就一个态度:牌在我手里,我想咋打咋打,现在没你的事了。

七月初五,萧衍终于对建康援军动手了,命王茂和曹仲宗等乘水涨以水军袭击加湖,吴子阳等军大败,被杀死淹死者数以万计,郢城和鲁山士气大泄。(萧衍使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乘水涨以舟师袭加湖,鼓噪攻之。丁酉,加湖溃,吴子阳等走免,将士杀溺者万计,俘其余众而还。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

鲁山乏粮,城中军想小船逃走被萧衍断了退路,七月二十五,孙乐祖投降。(鲁山乏粮,军人于矶头捕细鱼供食,密治轻船,将奔夏口,萧衍遣偏军断其走路。丁巳,孙乐祖窘迫,以城降)

两天后,七月二十七,郢城投降。

郢城最初被围时有近十万人,两百多天后城中瘟疫流行,人人浮肿,十死七八。(郢城之初围也,士民男女近十万口;闭门二百余日,疾疫流肿,死者什七八,积尸床下而寝其上,比屋皆满)

郢州确确实实最大程度起到了刘骏当年预期阻击上游的战略构想,也作为地标目睹的萧齐的兴与灭。

诸将想要驻军汉口修整下,萧衍则表示要乘胜直驱建康,任韦睿为江夏太守代郢府事务后开始飞速东下。

此时汝南民胡文超在滠阳也起兵响应萧衍了,请求攻取义阳和安陆等郡做见面礼,萧衍同意后又派军主唐期去打随郡,全部攻克,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到萧衍那里做人质代表司州做出了站队。

八月十四,萧衍军至寻阳,江州刺史陈伯之投降请罪。

在这形势大好之时,江陵受到了西面攻击,巴东太守萧璝和巴西太守鲁休烈在峡口大破刘孝庆,任漾之战死,鲁休烈等进至上明(松滋市老城镇),江陵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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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颖胄急告萧衍令他派杨公则回援。(萧颖胄恐,驰告萧衍,令遣杨公则还援根本)

萧颖胄没指望萧衍来救他,要的是自己这派走的杨公则。

萧衍回道:杨公则如今溯江而上也来不及了,鲁休烈是一群乌合之众很快自己就散了,你现在不要慌,实在害怕我俩弟弟都在雍州,你去找他们,他们应该会到。(衍曰:公则今溯流上江陵,虽至,何能及事!休烈等乌合之众,寻自退散,正须少时持重耳。良须兵力,两弟在雍,指遣往征,不为难至)

萧衍已经成龙了,正盼着你们死呢。

尤其江陵还有个皇帝,最好将来别让我脏了手。

萧颖胄只能派蔡恭祖率最后的兵力在上明死顶。

九月初四,江陵方面对于萧衍的见死不救给予了高度肯定,诏令萧衍如果平定建康自己看着来,不用打报告。(九月,乙未,诏萧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从事)

能给的已经都给你了,江陵方面希望萧衍能够有些同情心可怜可怜人家。

萧衍继续不鸟,自寻阳飞船东下。

行前萧衍对留守寻阳的郑绍叔说:你就是我的萧何和寇恂,打不赢我的罪过,后勤跟不上你的问题!

郑绍叔拍胸脯保证,直到攻克建康,江、湘的军粮一直没断供过。(绍叔流涕拜辞。比克建康,绍叔督江、湘粮运,未尝乏绝)

这也再次印证了湘州归萧衍管,自告奋勇上任的雍州人刘坦成了萧衍的大粮仓。

可怜的荆州现在谁也制不住。

九月二十五,萧衍的金牌先锋曹景宗在江宁登陆战中大败李居士随后一路杀到皂荚桥,新亭城主江道林出战被随后登陆的众军生擒。

萧衍军至新林命王茂向前推进占据越城,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吕僧珍据白板桥。

李居士侦查到吕僧珍兵少,率精锐万人前来攻营,结果被就吕僧珍反突袭打哭,获其器甲不可胜计。

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房屋随后全部被萧宝卷烧了坚壁清野,这个时候建康里的萧衍诸弟在藏了一年后都逃出来了。(居士请于东昏侯,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场,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皆尽,衍诸弟皆自建康自拔赴军)

十月十三,萧宝卷派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率领精兵十万多人布阵于朱雀航南边,宦官王宝孙持白虎幡督战,撤掉秦淮河浮桥断了后路,以期背水一战。(冬,十月,甲戌,东昏侯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将精兵十万余人陈于朱雀航南,宦官王宝孙持白虎幡督战,开航背水,以绝归路)

都到这份上了,还提什么背水一战,崔慧景当年一千来人敲锣打鼓都能把您这精兵吓跑。

雍州先锋军司令王茂下马单刀直进,他外甥韦欣庆手执铁缠槊左右掩护,爷俩率兵杀出去冲阵了,敌阵应时而陷,曹景宗纵兵乘之,吕僧珍纵火焚其营,将士皆殊死战,鼓噪震天地。

萧宝卷大军土崩瓦解,被赶至秦淮河死者无数,积尸赶上桥高了,萧衍军几乎是踩着尸体过了秦淮河长驱至建康城下。(士卒土崩,赴淮死者无数,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以之以济。于是东昏侯诸军望之皆溃。衍军长驱至宣阳门,诸将移营稍前)

十月十七,宁朔将军徐元瑜献东府城投降。

十月十八,外州入援的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声称出战,出城后投降;石头、新亭、琅邪城相继投降。

十月二十一,萧衍坐镇石头,命诸军攻打建康六门。

萧宝卷命人放火烧了城内的营署和官府,驱逼士民全部进入台城做最后的抵抗。

萧衍命诸军筑长围守之。

萧衍在这个时候派使者去劝降了京口广陵诸将,派其弟萧秀镇京口,萧恢镇破墩,堂弟萧景镇广陵。

另一边,被见死不救的萧颖胄因为西边的兵临城下被活活气死了。(巴东献武公萧颖胄以萧璝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成疾;壬午,卒)

雍州亲家的夏侯详封锁了萧颖胄的死讯后密报萧衍,随后夏侯详向雍州求援,萧伟迅速派兵去解围。(夏侯详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密报萧衍,衍亦秘之。详征兵雍州,萧伟遣萧憺将兵赴之)

这个时候建康的战况也被荆州方面大喇叭宣传了,萧璝和鲁休烈听说后就都投降了。(等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及鲁休烈皆降)

萧颖胄一死,全都柳暗花明了。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相相当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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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气死有可能,但从这一整套流程来看,他似乎是必须死的节奏。

至此,天下众望归于萧衍。(于是众望尽归于衍)

十二月十六日,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萧宝卷。

萧鸾抢来这江山,爷俩拢共坐了七年。

萧衍随后授意宣德太后王宝明夺萧宝卷的帝号贬为涪陵王,后依汉海昏侯故事再贬为东昏侯。

萧衍成为了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官致敬。

502年正月,萧宝融遣席阐文等慰劳建康。

大司马萧衍下令:凡东昏侯时代的冗余花费除了礼乐和兵事的开支其余全部禁绝。(大司马衍下令:凡东昏时浮费,自非可以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者,余皆禁绝)

保留了“礼乐”。

南朝迎来了一个有思路的领导。

正月初九,萧衍迎宣德太后入宫临朝称制,远在江陵的小皇帝滚一边子去吧。

正月十二,进大司马萧衍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正月二十四,宣德太后诏令大司马萧衍位进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之礼,置梁百司,去录尚书之号,骠骑大将军如故。

二月初二,梁公萧衍受命。

二月初七,诏梁国选诸要职,如齐国规格。

二月二十七,诏梁公增封十郡,进爵为王。

三月初五,萧衍受命,赦国内及府州死刑以下犯人。

自萧道成的时候就没有三辞三让这个过场了。

三月十三,杀了萧宝卷的兄弟邵陵王萧宝攸、晋熙王萧宝嵩、桂阳王萧宝贞。(辛丑,杀齐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宝贞)

萧衍将要杀害南齐诸王,但是监视看管措施还不甚严密。(梁王将杀齐诸王,防守犹未急)

萧鸾六子萧宝夤成功出逃后投降北魏。

齐和帝萧宝融东归,以萧衍之弟萧憺为都督荆·湘等六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三月二十八,下诏禅让皇位于梁。

南齐祚亡,享国24年,大多数寿命合格的梦中人都在建康南郊再次看到了那幅熟悉的画面。

渤海小吏

四月初九,萧衍封萧宝融为巴陵王,设王宫于姑孰。

四月初十,萧衍派亲信郑伯禽至姑孰把生金给了萧宝融。

萧宝融道:我死不须用金子,拿酒来。

15岁的萧宝融大醉后被郑伯禽所杀。

萧衍在革命胜利后的一个季度里走完了改朝换代的所有流程。

流程越来越快,越来越直白,越来越脱裤子放屁。

天下的最高统治权,之前还是拜天地的明媒正娶,演化到现在已经是去洗浴中心点钟了。

都什么时代了,咱就别整景了,赶紧完事别耽误大伙挣钱。

渤海小吏

大伙都知道怎么回事,你给的价高,你这属于长期包养,像什么贤良淑德的咱就甭提了。

我要是胳膊比你粗我也让你撅着,咱都是圈里人,心照不宣了哈。

渤海小吏

时来天地皆同力的萧衍走完了自己人生的上半集,他很清楚自己手中拿到的是怎样一个基础的权力机器。

与其说他是梁武帝,不如说他是座山雕。

整个权力网络不像是国家,倒像是威虎山。

历史之神对他相当厚待,不仅仅把江山端到了他嘴边,还给了他中国历史上第二高寿的皇帝命。

他有半个世纪去调理这个已经彻底无敬无畏的大江之南,与此同时,老天还给了他整个南北朝时期最伟大的北伐窗口期。

无论是寿命还是威望还是新的利益大饼,萧衍都即将迎来整个南中国二百多年来最无限可能的五十年。

他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呢?

六世纪的开篇很有意思,南方一哥拿天下的过程并没有他后来那么慈眉善目,北方一姐倒是率先开始军备竞赛般的大修福报并修出了国破家亡的结局。

整个北国在孝文帝的改革后迅速的滑落到了民族分裂的革命边缘。

孝文帝的门阀化让越来越不满的阶级群众们呐喊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让我们砸碎锁链吧!

五世纪的开篇,南国武魂第一个出场打下了局面,进入六世纪后,在并州的秀荣,“功比孟德祸比董卓”的北国武力天花板就要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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