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欲壑难填的膨胀,该咋办?

Yang:小吏,在这两晋悲歌里面看到了太多国家的首领有稍许功绩后便沉迷酒色 以致堕落 请问怎样才能防止个人出现类似情况 矢志不渝的向最初的目标走呢?

相:刹不住车的君主里,苻坚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自以为力排众议,实则是刚愎自用。简单的一句欲壑难填好像不足以解释这种认知偏差。

小吏兄,待尘埃落定可否带大家分析一下这种现象?有没有一种办法,好比盗梦空间里的陀螺,能让人迷失之时彻悟警醒。

答:我前段时间看了个视频,觉得有张图挺适合今天这个问题的。

渤海小吏

这个债务可以换算成欲望,增长率可以换算成水平和能力。

欲望随着水平和能力的变化是会上下波动的。

基本上,欲望会在长时间里自动匹配到自己能力范围内所能承受的合适大小。

“自动匹配”这支看不见的手,叫做“世事无常”。

涉及到欲望的管控,有三个金指标:见识、信仰和敬畏。

抛开后两项不谈,大多数的欲望崩盘是因为第一个层面,见识问题。

会有很多人刚吃几天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真的以为自己短暂的成功就是自己的能力所在,从而故步自封,说话狂妄,办事乖张。

这种人其实是没啥意义谈什么“警醒”和“不忘初心”的。

老话讲“初贫君子,天然骨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本来就不是那块料,也就没必要去要求多高。

基本上自己撞几个跟头就知道自己姓啥了。

有的人运气好能悟出些什么;有的会一辈子陷入到自己的梦里面。

膨胀的本质,其实是因为眼界的狭小。
当你见过目睹了各行各业的牛人,当每天看到各种各样的心酸,其实自然而然就会生出一种平常心的。
当然,我不是说膨胀了就不好,自信和膨胀这东西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这两个的区别主要在于你是专注于事,还是专注于感觉,或者说是否将事情的成功归功于自己。

自信的人通常会对所做的事情极度关注,高度敏感,倾注大量心血。

相信我,这样的人做成一件事后不会有那种狂欢性质的雀跃,通常都是如履薄冰后的一种如释重负。
更多的是感谢各方面的成全和自己的幸运。
或者说,“自信”也可以定义为一种有见识的努力。你知道成功的流程和模式以及概率,然后坚定不移的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通常知道怎样把一件事办成的人,心中是这样一个地图。

渤海小吏


这张图其实就是见识。
人心中要是始终有这张图的话,在被捧起来后就还能够开心的吃西红柿炒鸡蛋。

你想要一辈子多做成一些事情,就要始终有这张图,始终保持敬畏,始终虚怀若谷。

用了凡先生的话讲“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膨胀的人则在面对一定的成功后开始不知道自己姓啥,认为是自己成就了这一切。
渤海小吏
他以为开了全图,其实周边一团漆黑。

本质上,就是对事物运行的轨迹还并没有一个很深刻的了解。
做任何稍微能叫做“事情”的项目,背后的成功率其实都是概率,你可以把这个概率放大,但绝对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让你这事黄了。

你知道那块云彩落雨呢?你稍微嘚瑟一下也许就让一个大人物不爽了,随后人家挥一挥衣袖,你就随风飘散了。

你有啥可膨胀的呢?

见识问题是人面对欲望考验时的第一关,大部分人是倒在了第一关。

最好的财富增长模式,是稳步增长的那种,而不是突然间暴富的。

会有很多高水平的人杰,在突然暴富后全都接不住了。

因为也许自己是个很牛的人,但突然间的成功和财富量太大,超出认知了,随后各种各样的魔障就来了。

海量的财富和顶级的成功势必伴随而来的是海量的诱惑和顶级的吹捧。

这是一定会有的。

有几个人能在每天全方位烘托吹捧你的气氛下不飘飘然的呢?

有句话叫“一味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

渤海小吏

红透了的时候就该变成灰了。

其实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这种成功通常是老天爷打算毁这个人来的。

因为正常人根本扛不住。

这是劫难,不是福气。

咱们这个系列说了太多敬畏和信仰了,今天就不再展开了。

那种级别的抵制欲望魔障我们绝大多数时候也遇不到,基本上都是见识问题。

综上,面对欲望和膨胀,我们记住三个指标就成了:

1、所谓的成功是幸运,是概率,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有太多看不见的成全,要有敬畏。

2、让自己越来越值钱,多接触牛人,多和不同领域的牛人沟通,拓宽自己的见识,不要做沾沾自喜的井底之蛙。

3、专注于做事情以及做事情的社会反馈,尽量少沉浸在自己的感觉上。每当自己觉得很陶醉很美好的时候,赶紧去干活,照惯例去吃屎,相当对症有效。

最后,用了凡先生的一段智慧收尾:

小王:再次向桓温致敬啊,要不是他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将领,苻坚的第一次攻势东晋就得歇菜了。


答:对。比如崩盘的毛安之,他起家是司马昱的抚军参军,后来一直历任禁军的游击将军、右卫将军、魏郡太守、宿卫殿中等职务,并没有出建康在桓家军校历练过。

他防守堂邑的那个位置是多么重要啊!结果还没打就崩了 这要不是谢玄没尿以及来的仅仅是骑兵,建康弄不好也就瞬间崩了。

第一次前秦伐东晋的三场喋血孤城中,守襄阳的朱序是桓温手上带了很多年的,当年司马勋叛乱时,是朱序作为江夏相带兵入川配合周楚平叛的;第三次桓温北伐,朱序同样打出了相当棒的表现,作为前锋在林渚大败前燕将领傅末波。

守魏兴闭口而死的吉挹是桓温第一次北伐时携二弟单马投奔的,后来成了桓家序列中的魏兴太守。

彭城守将戴逯没有前面的履历,但这是谯国人,大概率也是桓温军校出来的老乡。

北府建军的谢玄是桓温当年征辟辟礼重的,后来转为桓豁司马、领南郡相、监北征诸军事,在北境和前秦打了很多年的交道。

桓伊当年是桓温的参军,后来剿灭袁真的时候跟谢玄共破前秦的救援万人敌张蚝等,以功封宣城县子,后来又进为都督豫州诸军事、西中郎将、豫州刺史。

桓家的桓冲、桓石虔那帮这就更不用说了。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没有桓大司马留下的这套阵容,东晋很难扛的过前秦的第一次南下。

毕竟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嘛。

毛安之四万人不放一炮就崩了嘛,人家苻坚很可能莫名其妙就继续躺赢了。

郁欣:希望小吏能对桓冲多着笔墨。


桓冲在史书中一直是淝水之战的背景板,但其实无论是军事和政治都发挥了不亚于谢安的中流砥柱的作用。

军事上,桓冲无疑被抹黑了:晋书着重写了其在上明作壁上观,坐视襄阳朱序失陷,畏惧慕容垂而退兵;甚至十万众北伐这一东晋规模最大的北伐也被略写了,仅仅是掳掠北民而还。那么问题来了:荆州军这么弱,为什么淝水之战时中线战场的秦军没有动静呢?桓冲后因朱序被放回而羞愧而死这段我都觉得有疑点。

政治上,桓冲对谢家的顾全大局的忍让,对桓家内部继承人的安排(自己儿子和桓玄的处理)都可圈可点。记得有一个细节,桓冲对谢安退让,但谢安贪得无厌,把自己的亲族任命为刺史,桓冲怒而抗命自领。这让我反而觉得桓冲相对更不为门户私计。

套用权游的模板,我觉得桓冲接受的就是典型的次子教育,虽然在辅佐长子的过程中也学会玩弄权术、琢磨人性,但心底终究还是恪守为臣之道,懂得顾全大局,所以说像凯冯兰尼斯特;他对国家、对家族都不辱使命,为将、为臣、为族长,都堪称完美,这真的是一个很均衡的人,也因此不显山露水,其实现实生活中也很多这样的人,仔细观察他们会发现在团队中实则扮演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这个系列特别喜欢在为人处世方面以古鉴今。我觉得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桓温的资质和奇遇,在事业上能追随一个对的“桓温”都很难得。那么其实“桓冲”的经验其实更有借鉴意义。

泰古达人:前秦虽得了襄阳,却背上了一个包袱,往往处于被动挨打地位;桓冲虽退屯江南,却获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秦军再强大,却无力渡江与桓冲决战;侍秦军主力撤退或疲惫后,桓冲却可以主动出击,真有点“敌进我退”,“敌疲我打”的味道。这样不但保存了实力,而且在多次出击中消灭了敌军,壮大了自己。

特别是在淝水之战前夕竞能以10万之众多路伐秦,这样不但充分显示了荆州军的实力,鼓舞了朝野的士气,而且在军事上给前秦以打击的同时,还在心理上给苻坚带来巨大压力。如果说10万荆州军是横亘在秦军面前一个巨大的障阻,那么这支大军经桓冲移镇上明后更是具备了退可守、进可攻的战略优势,从而成为秦军无法逾越的鸿沟。对此,苻坚在与桓冲的长期较量中是不会不有所体会和认识的。

评:被“侄子反动叔混蛋”逻辑所连累的桓冲。

Bruce.Ji:南方全民族动员令可以参考南宋对蒙古檄文:

彼蒙古者,率兽食人,茹毛饮血,无伦无礼,蛮夷之部落尔。

一朝得势,逞爪牙之尖锐,纵战祸于他邦,灭大食,屠党项,绝金后嗣,中原旧地,幸免于屠刀之下者,十无一二!

狼子野心犹不知足,背盟负誓,纵兵南下,侵我汉疆;攻川陕,无城不屠,尸塞水道,血染河殇,骨露荒野,堆砌成行。掠襄阳,焚烧俞月;长街空荡,失之熙熙,万人空巷,不见攘攘。若此者数,攻掠之处,已无整土,屠灭之地,再无完族。自盘古开天地以降,中华之劫难,无过于此者!

蒙古所欲图者,天下也,非国家也!蒙古所欲杀者,万民也,非一姓也!

此诚王侯将相、士农工商同仇敌忾,誓死以抗,求存全种之秋也!

评:这种凝聚意志类的文章,古文有一种白话文永远表达不出来的厚重感。

唐语:成功人士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她成功的底色是什么,依仗是什么。

就像公务员体系,能从更高的平台起步就一定要从更高的平台起步,不要相信所谓的基层经历,自己给自己上难度、设上限。

很多大人物的履历不是因为他/她从基层起步成就了现在,而是因为他/她要成就自己才补上了基层经历。

其它领域也一样。

佛照:之前看《旧唐书》,有一个案例让我拍案叫绝。《玄宗本纪·下》,天宝四载记录了这么一桩事情:

“四载秋八月甲辰,册太真妃杨氏为贵妃。是月,河南睢阳、淮阳、谯等八郡大水。”

把册封杨贵妃跟河南八郡大水放到一起,让你细品,然后得出女人是祸水的结论,实在让人直呼内行。

史书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塑造一种价值观,不完全用来记录事实真相。中国传统的取仕标准,就像明代馆阁体一样,要求圆润饱满,太富有个性化、不那么端庄、会装的人,往往不符合这种宣传的需要,于是往往要予以贬抑。这种做法很难说好还是不好······

北津戍:今天算是讲到襄阳城西北角夫人城的时点了。
渤海小吏
朱序夫人一夜之间组织家丁之类的人员对襄阳城西北角加固,突出一截出来。

襄阳城的西北角和东北角是最易被攻破的点,刚好是东,西护城河北段与汉江连接的部位,应该是有闸的,不然汉江涨水后,城门都要泡进去,有闸就意味着100米宽的护城河在这两个点不成立(至于什么时候才有了这平均100米宽的护城河,我更倾向是在南宋)。

两点之中,西北角更薄弱,东北角还算好,有一座外城,现在叫长门遗址,在焦柳铁路的外侧,焦柳铁路过江的地方刚好骑在襄阳城东北角内城墙头上,小吏的标注偏了一点,标到内城上了。

襄阳悲催啊,平均十几年到二十来年挨一次胖揍。

江泽直树:小的时候总觉得,这些高层决策者都是家族遗传的弱智吧,怎么就那么铁了心的任用奸佞,大搞四风,穷兵黩武,兄弟阋墙,那么多忠诚良将天天死谏都提醒不过来,非要搞到亡国灭种才算完事?

后来看多了,生活里也见多了,才发现世事真没书里说的那么简单,并不是简单的奸贼忠臣就能说得清。

国家就好比一辆永远故障不断又极其难以掌控的暴烈汽车,行走在路况永远艰难的悬崖山路,周围还都是和你一样又大又吵的重型卡车,在一条窄路上声嘶力竭,天天想的就是把你拼命地挤下去。


作为司机,有时候是真的为难,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有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这段路走好,在高明的司机,也没法掌控如此复杂的内外环境,并不是说听几个“忠臣”的话就能化险为夷,有时候真的是必须饮鸩止渴,必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稚子与青空:给渤海君举个例子,看一下笔法高手是怎么玩的。这就叫说的全是真话但组合起来就是个巨大的谎言。


在世界杯决赛圈的历史上,仅有三个国家战胜过中国国家队,分别是巴西、土耳其、哥斯达黎加。


没有任何一个足球强国,能够逼平中国队,即使是巴西这样的世界强队,也仅战胜过中国队一次,而中国队从未在世界杯点球大战中失利过。


从来没有一只球队,能够在世界杯上击败过中国两次,而且中国队在世界杯上丢球数,远少于巴西和以防守见长的意大利。


在过去的八十四年里,中国队只丢了九个球。

西班牙、德国、意大利、法国等强国,八十四年来在世界杯赛场上,都未取得与中国队交战的资格。

YL:1.王景略的两条建议……真是看准了苻坚。他于苻坚而言,真的是不可缺少的。奈何这样的人,生时虽然是王佐,却没能形成自己的一套班子(类似开府建衙),死后也造成苻坚这边没有这类的人才替补,惜哉(也侧面印证了苻坚对王猛的防范)。

这告诉我们人才团队必须多元化,核心职能的人才类型不能出现断层。

2.汉族官僚为主或者汉夷融合后的稳固的官僚体系尚未搭建成熟,内部矛盾没有消化,财政、税收、民生……太多的生活型治理没有做到位;反观东晋抗灾、救济、节俭,体现出门阀士族对自我欲望的约束,立德爱民深得众心(千百年来华夏统御之术的精华),百姓倾心,才会文化自信,制度自信。这种力量对于防守方的加成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却往往易被貌似占尽优势的对手所忽略。


这告诉我们,战争在本质上是对宣传力、组织力的考验。故而善战之将,不伐有道之国(如白起)。


3.东晋其实……也挺悬,虽说桓温留下的家底丰厚,但很大程度上是桓冲、谢安、两位在一系列顶层考量后,所维持的微妙平衡。这种平衡其实很难维持,任何不经意的变化,大牛去世,新锐势力崛起等等,在外患不明显的国际条件下,内斗又将成为主流。

这告诉我们,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要看清楚强大或弱小背后的主因是什么。有时候,等待,是一种最高级的智慧。


4.老天给了苻坚这么多示警,既是考验,也是痛心。好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让生灵不再涂炭,南北双方能够各自消停,慢慢完成各自的融合进阶,可惜坚的底色不够。

像咱们系列的所有读者致敬

水平和质量实在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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