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消息传来了
话说赤眉投降后的转天,刘秀在洛水边展开了盛大的阅兵式,令赤眉君臣共同观礼。
刘秀检阅部队期间还玩了一把造型,对樊崇等人说:山东小哥们都服不服啊?不服我放小哥们走,咱接着比划。
刘书记的一句话吓得樊崇徐宣这帮赶紧磕头表态: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我们自打出长安东门时就打定主意把生命献给国家和人民了,只是害怕消息泄露被手下人搞破坏,所以我们跟天兵天将作对是为了跟手下们演戏啊!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虎口找到了慈母,您像大海永不干涸,我们要永远紧依着您的心窝,祖国妈妈可别再逗小的们了。
这种教父般的调侃,刘秀比诸葛亮早使了二百多年,不过有时候这种话其实还是要少说,因为你万一像诸葛亮那样碰上孟获那种特殊物种需要打七次才认怂的,你就很麻烦了。
因为你眼下根本没有人家诸葛大丞相得瑟的资本。
不生产历史只做历史搬运工的罗贯中先生在搞这段艺术创作时,入戏的剧情背景非常合理,各方面考虑的很足。
孔明先生在云南摇扇子时,东面跟孙权和好了,北边汉中一堵谁也不愿意来,由于开国那几仗打的相当硬气,蜀汉对曹魏的军事震慑相当强,曹丕一心一意的要发展大魏国水军力量跟孙权死磕,觉得要得蜀必须得从水路进兵,所以孔明先生可以专心致志的陪孟获玩。
但刘秀此刻的现状却很不乐观。
因为他的革命大后方出现了顶级叛乱,南阳老区也出现了派谁去也摆不平的大神,曾经扫平的青犊等农民军又一窝蜂起来了。
环顾四周,危机四伏。
刘秀是中国历史上非常具有转折性意义的一个人。
这个转折,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给历史大转折的领导们,这个人牛在压平了两件本该在这个时代就历史拐道的超级大事件。
一件事,是“儒家”的“邪教问题”。
王莽这位“教皇”几乎是以把当年女娲娘娘补得那块天又给捅破了的节奏让全天下范围内生灵涂炭,人口减半。
老小子的不是总扯“仁义礼智信”嘛!
我们全村咋都“儒”进乱葬岗了呢?
更关键的是,物证俱在,当年鼓动扯淡的那帮儒生的签名都还在呢,根本没法洗。
没有刘秀,儒家的未来问题将会非常难办,功过虽说由后人评说,但人家当代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的。
是刘秀,以不可复制的个人神话与大佬话事人的至高地位,艰难的引导全国人民团结一致向前看了。
如果儒家提早三百年崩塌了,今天的中国,很有可能会不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关于“儒家”的续命问题,我们“党锢之祸”时会细讲)
另一件事,在于他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三国时代”继韩信当年一念犹豫后再次推迟了两百年。
三国鼎立之前,中国历史曾经有两个时间段特别有发展成三国,甚至群雄割据大乱局的趋势。
第一次,是楚汉争霸的尾声,韩信拿下了齐地观胜败。
第二次,就是这次刘秀的光武中兴。
当年的第一次历史转折点,关键人物是韩信。
刘邦项羽打了好几年,实际上天下大势的最终走向,是在兵仙手里。
韩信占领了东秦之称的齐地,刀顶着项羽的腰眼,再加上他的作战水平基本上稳定在神仙打架级别,所以他站在哪一边,对于最终的天下归属具有着决定性的意义。
别看刘邦根据地硬实力天下无双,但对面俩神仙要是组团了,您还是接着当野兔子吧。
韩信如果当初听了项羽和蒯通的,那大概率就是三国东西鼎立了。
但永远架不住人家刘老三命好。
第二次,历史转折点,就是今天了。
这次大乱局中,最大的主角和上次一样,是另一个刘老三。
不过这次的主动权,掌握在了刘家自己手上。
刘秀本人,就是这个时代的“兵仙”。
所以说,乱世中的破局关键点,永远是最能打的那个。
这个时间段如果没有刘秀,历史会有以下推演:
1、天下很有可能不止三分。
2、西域很可能会在这个时间段彻底失去。
3、大乘佛法极有可能在公元一世纪这个关键窗口期无法东来。
4、本土的道教很有可能因此无法得到佛门的启发与借鉴。
5、儒释道的三家融合以及三国开启的玄学萌发都将会全都乱套,中国人的信仰之路将会不知何去何从。
如果中国人的信仰并没有在东汉末年开始的小冰期前完成前期的引入萌发与铺垫,在气温骤降后胡马不可避免南渡之时,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很有可能会像那三个历史遗迹一样被文明断绝!
所以说历史走到今天的“光武中兴”,这块印象中“食之无味”的鸡肋,绝非“弃之可惜”那么简单。
在赤眉闹腾关中,邓禹一再吃瘪,冯异最终成功擦屁股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中原发生了很多事情。
一进26年,也就是赤眉刚刚打进长安给玄汉销户口的时候,刘秀这边就天天摁倒葫芦起了瓢了。
山东巨寇刁子都被手下部曲干掉了,刁子都的余党在檀乡汇集被称为“檀乡贼”,十余万之众开始渡过黄河往河北祸祸。
这股巨寇的到来,还祸动起了河北南部的心,魏郡、清河、东郡这帮站队赵汉没赶上当年刘秀发家红利的当地豪族开始反复。
刘秀派出了吴汉率王梁等九将军去平,在邺东漳水大破檀乡贼,十余万众皆降,随后又派王梁、杜茂带兵安抚魏郡、清河、东郡三郡。
领略到刘秀巨大实力的河北“南豪”们开始再次合作,迅速的“悉平诸营保,三郡清静,边路流通”。
26年正月十七日,刘秀罕见的大封功臣。
此时距离刘秀单干不到两年,登基不过半年,天下此时群雄并起“革命尚未成功”,但刘秀罕见的在“同志仍需努力”的时候就正式兑现革命分红了。
当年刘邦出了名的会用人,不过是开了一堆口头支票,真正的股东分红大会是在统一之后才开的。
刘秀这么急急渴渴的就分上红了,其实有着他的苦衷。
在这个豪族的时代,元帅们有着太多的选择权了,你这个老板不抓紧开出价码把心都安抚住了,指不定哪天让别人就高薪挖走了。
这帮老兄弟们全都被封了顶配的列侯,每个人的封赏几乎都是历朝代所难以想象的大手笔,像邓禹、吴汉,居然被分了四个县,大概相当于1/5个郡左右。
而且这四个县并非是别人地盘上的“虚封”,比如孙权大鸡贼封周瑜南郡太守让他跟荆州玩命去,于谦他爸爸蒙古国海军司令找到海当时就上任。
人家刘秀这是厚厚道道实实在在的辖区内“实封”,而且极其贴心。
比如顶配代表的吴汉那四个县就都在发迹创业的河北地区,邓禹那分红则给了南阳老家,而且寓意非凡,刘秀封邓禹为“酂侯”。
这个侯的上一个主人是谁呢?
萧何同志。
云台将首从这时就已经潜规则定下来了。
有文化你说多可怕,分钱分的都那么鸿雁传情。
这份分红方案出台后,很多儒家博士就谏言:太多了!古者封诸侯不过百里,强干弱枝国家才能治理!这家伙四个县四个县的往外扔不合法治!
这也整好给了刘秀表态度的机会:“古之亡国皆以无道,未尝闻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也。”
刘秀表达了本公司的发展理念,同志们好好干,我是明白人!
刘秀用自己的高姿态稳住了所有的顶梁柱们。
不过,刘秀却还是众口难调的惹怒了一些功高无法再赏的人物。
比如他河北的几个幕后大金主。
最早闹意见的,是刘秀起家时最早最重要的出资人,真定王刘杨。
刘秀得到密报,刘杨要造反。
刘杨也不得哪整了本谶书,上面有这么一句话:“赤九之后,癭杨为主”。
啥意思呢?
汉代以火为图腾,这是“赤”。
刘秀是刘邦的第九代,这就是“九”。
他这个“杨”的脖子后面长了个瘤,古时候管这叫“癭”。
“为主”就不用解释了。
综上所述,他认为,刘秀之后,该轮到他了。
于是他开始进行筹划,整合真定当地势力,还和“绵曼贼”(真定附近匪帮集团)搞串联,为自己的接班做准备。
这种事向来是传的很快的,刘秀很快就知道了,于是派人去调刘杨进京,结果刘杨连城门都没让传令的特使进去。
这种政治信号已经基本确定人家要脱离你的英明领导了。
刘秀于是派了和刘杨有亲戚的河北老乡耿纯前去。
这回名义上是前将军耿纯持节巡查幽、冀二州,所过之处听取各地王、侯建议,组织召开民主生活会,进一步加强秀汉集团的政治建设,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打着这个幌子,耿纯这回算是进门了。
串亲戚来的耿纯看起来很厚道,结果把刘杨兄弟们都给蒙过去后,在一次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宴会上,把没有一丝丝顾虑的刘杨和他的领导班子全体都诛杀了。
然后耿纯在龙潭虎穴中神色安详的走了出去,整个真定被一家伙给打懵了,无人敢乱动。
刘秀随后迅速跟上了中央的处理意见和人事安排:刘杨同志自绝于人民,但功勋国家不能忘记,亲人家属在此次事件中立场鲜明旗帜坚定,特封刘杨之子刘德继任真定王,余罪不予追究。
刘秀耿纯的这出双簧算是把这次大乱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次算是见机及时,但刘杨的此次谋逆潜在层面透露出了一个信号:人家对革命的分红不满意!
还是那句话,这是豪族时代,每一个阶层安排不明白,人家都会让你好看。
刘杨为啥不满意呢?
因为人家是10万武装的真定王,县级别的分红我可不看在眼里,你刘秀准备给我几个郡呢?
说话啊!都分了红了,咋我这没动静呢?
我还是接你的班吧。
刘杨代表的超级豪族仅仅是个开场秀,刘秀没多久接到了自开国以来最恐怖的报告。
渔阳大佬彭宠反了。
彭宠的反叛,令刘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因为根本平不了。
从南往北打,向来就费劲,彭宠的渔阳占有幽州地利,而且盐业矿产丰富军费向来不用愁。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个地方有着整个帝国最可怕的军事力量,渔阳突骑。
彭宠是为何而反的呢?
准确说双方都有责任。
刘秀在河北大定后,曾经对河北的各种流寇展开了大清扫,后来为了统一幽州的指挥领导,刘秀下令:任命朱浮为幽州牧。
这个任命令很多人都不满,因为这个朱浮无论是成分还是功劳,全都没什么说服力。
朱浮是史书中比较罕见的没有介绍详细早期资料的中兴将领,只知道是当年高祖老区的沛县人,早早就跟刘秀干革命了,武将有文才,刘秀对他有偏爱,没见啥战功的朱浮第一批受封时居然拿到了三个县,而且刘秀对他极其信任。
他有载的第一个官职是“大司马主簿”,那位大司马,是吴汉。
结合上面的“无档案”+“高封赏”+“吴汉主簿”,朱浮很可能是刘秀的“特科+监察”部门干部,朱浮很可能是刘秀最早派去盯住幽州派总司令吴汉的。
后来又派他盯住了整个幽州。
刘秀当初的考虑,是要派一个自己放心,而且在河北并无实力关系但有政务能力的人来总体协调幽州事务。
但这让当初出兵出钱出粮食在刘秀最困难时帮了刘秀的彭宠很不平衡,而且彭宠在和刘秀会面时,并没有出现刘秀抱着彭宠大哭大喊“没有你咱这星星之火就没法燎原了”的感人场景,而是淡淡的,很客气的一种君臣之礼。
这再次让彭宠心怀不平,总是和祥林嫂般的叨叨:大王难道忘了我的功劳了吗!
后来扫平了河北,刘秀在诸将劝谏下即皇帝位,当初彭宠的小弟,像吴汉、王梁都位列三公,而彭宠却没有加升。
彭宠更加愤怒,叹道:“我的功劳应当封王,陛下难道忘了我吗!”
彭宠比较倒霉,因为按照刘秀的性格,按彭宠的革命贡献,给他一个王应该是没啥悬念的。
之所以没给,是因为刘秀是个有政治纲领的明白领袖。
刘秀在中兴的整个过程中无论遇到多少硬茬,人家都遵照了当年的祖制。
高官厚禄可以,但“非刘姓不王”!
这样不忘初心的国运肯定会有天佑的。
因为人家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走的是谁的道路。
刘杨那确实是个特殊案例,他是刘家人,但已经是王了,真定已经是河北的最雄镇了,再赏就该变成怪物了,但刘秀对彭宠安排的还是正经很不错的。
当时的河北因为各种战乱,除了上谷和渔阳外,几乎都残破不堪了,渔阳在当时不仅是军事强区,还是经济特区,不仅靠海出盐,还产矿。
我没给你王的“名”,但我给了你王的实,对你的不升不降不插手渔阳其实就是默许了你彭宠的渔阳王的资格了。
没错,你是在革命关键时做贡献了,但你参加革命其实不就是为的这个嘛!
盐你随便卖,矿你随便开,全渔阳都是彭氏制造,你说还能让我咋样开支票呢?
这个道理,人家上谷的耿况懂,但彭宠就没有琢磨明白。
彭宠袭幽,盖延定梁
彭宠在自己的经济特区富得流油,但却并不开心,还和名义上的上级朱浮搞的很不对付。
朱浮是个知识分子,想要整治风俗教化收拢士族人心,征召了幽州一些素有名望的士人以及王莽时代的旧官吏安置在了州府中,找幽州各郡要钱要把这帮人养起来。
面对朱浮扩充势力却让自己买单的行为彭宠非常不爽,根本就不理这茬,而朱浮因为自己后台硬跟彭宠也顶上牛了。
朱浮忘了领导派自己上这来是为了监督并哄着这帮幽州大佬们出钱出马的,反而因为自己的面子问题多次给彭宠穿小鞋,向刘秀密奏了一堆捕风捉影的彭宠黑材料。
刘秀那边则故意泄露出了这些密奏让彭宠听到,表示朱浮告你状了,但我不搭理他,还是咱哥俩好,但你彭宠打狗要看主人,不要再闹小情绪啦。
结果彭宠没有明白刘秀的心思,焦急的心态影响了自己的言语和行动,他真的开始给自己留后手进行军备为鸟尽弓藏做准备并继续大骂朱浮,朱浮这边则各种实锤小报告开始打上去,说彭宠集结了大量军队和粮草,咱也不知他是要干啥。
公元26年春,刘秀下诏征“东北王”彭宠入京。
刘秀本心是想敲打敲打他,顺便当面明言自己的这番良苦用心,爷们你这个侯我可封的是一个郡啊!我已经很顶着压力了,王位我确实没法给啊,我祖宗都写进党章里了!
但在这个节骨眼,刘秀的手法其实出现了重大失误。
因为你刚刚做了真定王刘杨,最开始你也是要调人家入京的。
在这个极其敏感的时期,他不应该让彭宠入京,而是应该换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去替回朱浮去稳定渔阳军心。
因为这个人你根本得罪不起。
刘秀敢拍板暗杀刘杨在于刘杨反迹已现,而且哪怕真定地区真被逼反了,刘秀也只会挠头但不至于怵头。
因为真定在地理位置上属于刘秀的国中之国,而且无险可守。
你真定的优势是人多钱多,但我以全国敌一隅。
只要是拼体量的局那就不难破。
渔阳则不同,地处帝国东北,山势险峻,不仅有钱还有恐怖武装幽州突骑。
从更深一层面上讲,彭宠手下的吴汉、盖延等人现在都是前线的方面军大将,如果撕破脸要考虑的问题就太多了。
如果现在全国大定你惹了他还好说,你可以集中所有实力跟东北军一心一意的死磕,但眼下你正在多线作战。
既然是暂时根本输不起的盘子,你就必须妥善的先给他稳住了,而不能给一个高度紧张的人做选择的机会。
他只会选出你最害怕的那个选项!
结果就是彭宠在刘杨被杀的报导和前途未卜的气氛中做出了同样失智的抉择。
彭宠兵分两路的写了好几封信,其中有给老部下吴汉、盖延的,要他们两人在刘秀面前为自己说话;
有一封上疏刘秀:“陛下要臣去洛阳也可以,但是有前提,朱浮得跟我一块回洛阳对质!”
彭宠在此犯了三个大错。
第一,过去的部下,你不应该再联系了。
这叫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尤其是让前线大将帮他这个东北王喊冤,政治信号太强烈了。
这明摆着是军事要挟啊!哪个领导都不会忍。
第二,领导只说让你进京,你喊朱浮对质干啥呢?
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唠唠嗑,谁说跟朱浮有关呢?
你啥都知道这么详细难道在我这安排了卧底吗?
难道人家朱浮说的是真的,你心里有鬼吗?
第三,你咋还能干预朝廷官员的任命呢!
让人家朱浮扔下手中工作跟你一块进京是你该说的话吗?
也不想想人家一把手那可能答应吗?
要是真答应了以后他这个领导说的话谁还听呢?
刘秀看到彭宠的奏章后很不开心,觉得给脸给多了,驳回了彭宠的奏请,少废话赶紧给我来洛阳!
接到了刘秀的黑脸诏书之后,彭宠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犹豫彷徨。
婚姻决定命运的典型案例又出现了,刘秀娶了一个又一个好媳妇,然后鱼跃龙门;彭宠精明一世,到最后折在了一个败家娘们身上。
他媳妇发话了:现在天下未定,四方全都称雄,咱也不知道你嘀咕个啥!渔阳是大郡,天下兵王,因为别人陷害,你就离开咱老窝你是不是傻!
妇人之见发表完,彭宠又召集属下开会合计,所有人都力挺彭大嫂:咱不能去!
眼看彭宠那边迟迟不动身,刘秀又使出了老办法,派亲戚去做思想工作。
继真定好亲戚耿纯血染的风采后,彭宠的侄子也被派到了渔阳。
彭宠平时是看新闻的,知道刘杨是咋被干掉的,于是先下手为强,正式举兵反叛。
彭宠反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打他黑枪的朱浮,誓师大会之后,他亲率大军两万,南下对朱浮办公的蓟城展开了猛烈攻击,将城池围困的如同铁桶一般。
与此同时,彭宠分兵掠取控制了广阳、右北平等郡,拿下了幽州东部,又出使另一个投资人耿况那里,大骂刘秀忘恩负义,劝他一块起兵。
结果人家耿况就比较明白,我这土皇帝当的多美,你还想咋地!而且我儿子那现在正前途大好,我可不跟你趟这浑水,多次斩杀彭宠的信使。
朱浮那边让彭宠围得灰头土脸,不停的给中央继续打报告,说“领导您救我呀,我快扛不住了”
刘秀给朱浮这个熊孩子回答是:救不了,咱现在正在南边打梁王刘永,缺乏给养和预备队,得等收庄稼以后,你再先扛着吧,祝你平安。
到了秋天,朱浮终于等到秋收的暗号了,刘秀也说话算数的凑了万把来人派邓隆去蓟城援救已经窘迫了半年多的朱浮。
听到邓隆率援军北上后,朱浮离开了蓟城南逃到雍奴(武清西北),邓隆则将军队英勇的顶在了潞城之南(通州潞城镇南)。
战略方案是俩人一南一北,进可与彭宠决战,退可以相互倚为声援。
这个方案除了一个小漏洞外堪称完美。
俩人的距离有点远。
相隔百里。
前不久我进京玩耍,走这段路在高速上开了快一个小时。
部署完毕后朱浮还早请示晚汇报的将作战计划回报给刘秀,被专业军神大骂:百里之遥能支援个屁啊!等你再回去时,邓隆早就完蛋了!
专业军神就是不一样,果然不出刘秀所料,彭宠迅速吃掉了刘秀攒了大半年的邓隆援救小分队,朱浮压根来不及去救援。
不要忘了,人家彭宠手里的是骑兵。
此时此刻,东面刘秀跟刘永打到了关键时刻;西面关中邓禹尊严沦丧,赤眉眼瞅东进就要出关,刘秀实在抽不出来兵力去收拾北方的这个烂摊子,只能对朱浮这个始作俑者继续表态,你特么给我接着等明年秋收吧。
朱浮无奈与彭宠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对峙。
说是对峙,其实就是光挨打,不还手。
这是刘秀刚刚拿下赤眉时,北面的情况。
再来看东边。
这是东南西北(刘永、邓奉、赤眉、彭宠)四大寇中唯一一个比较省心的方面。
刘秀在四面八方最混乱的公元26年里,除了清扫周边不停的流民匪患外,主要打击的对手,是梁王刘永。
因为他是25年10月宣布称帝,同月赤眉入关,刘玄在搞玄汉内斗,转过月11月来,南边的梁王刘永,也称帝了。
再加上赤眉那边的早在6月就称帝的刘盆子,等于当时同时有四个刘姓皇帝。
而且比较巧,后面三个皇帝的注册时间非常接近。
这属于天命大统的问题,所以必须死磕。
四位皇帝两两对决展开半决赛,赤眉和玄汉在关中产出胜者,关东的刘秀和刘永不可避免的开始打擂台。
赤眉人家早早就拿到了决赛资格,不过一直到26年末,关中其实一直都是政委邓禹在消极怠工的忙活,刘秀基本就是听汇报给指示,北面刘秀也放朱浮自生自灭,最开始的力量都在打刘永。
为啥呢?
因为这个刘永比起赤眉来,潜在的威胁更大。
最大的威胁在于血统,刘永他父亲那一代时还是梁王呢,后来因为得罪王莽被杀,刘永才失去的继位资格。
人家在梁地的根子正,而且血统比你刘秀这个黑帮家庭出身来的高大。
这就没说的了,得当头号反动派来打。
这个刘永,也算是刘家后代中比较出类拔萃的一个,话说23年9月,王莽刚被杀,刘玄移都洛阳时,刘永就迅速跑到洛阳求见刘玄,请求恢复他的王国爵位,结果刘玄恢复了刘永的梁王资格,成为了最早的一个玄汉王爷。
刘玄后来迁都长安,政治日益腐败,远在梁地的刘永和刘秀一样,也进行了判断:刘玄长不了。
当时刘秀在河北开始峰回路转,这边刘永也在梁地开疆拓土正式收编玄汉的地盘,这两位不仅在称帝上前后脚,在崛起的时间点上其实也高度一致。
刘永在梁地收揽诸郡豪族,拿下了济阴郡、山阳郡、沛郡、楚郡、淮阳郡、汝南郡等地,基本上囊括了兖州、豫州两个人口大州。
刘永弄下来的家业就有点类似于当年楚霸王项羽的地盘了,为了扩大势力,刘永还派使者任命了占据东海郡的董宪为翼汉大将军、占据齐地的张步为辅汉大将军,将割据山东的势力也拉到了自己这边。
不要被上面这张图蒙蔽了,此时刘秀看上去的地盘好大,连成一片,实际上应该是这样的。
能使上劲的就那两个黑框区域的河北北部与河内郡。
在当时看来,其实刘永赢的的盘面并不比刘秀小。
因为刘永的地盘受战乱破坏程度更小,受黄河改道的影响更小,综合实力相对来说也更强。
但人才的差别开始显现出来了。
不可否认的是,在东汉开国的时代,燕赵之士要比梁楚英才能打的多。
风水轮流转啊,当年楚人大爆发,项羽、韩信在河北轮流搞恐怖主义的时代过去了。
燕赵猛男开始大杀四方。
25年11月,刘永称帝后,两个当时看起来都很像正统的政权开始正式交锋,耿纯同志年底就率军打过了黄河,拿下了刘永的济阴郡,占据了经济大都会定陶。
26年3月,刘秀命虎牙大将军盖延(11)为主将,以驸马都尉马武(15)﹑骑都尉刘隆(16)﹑护军都尉马成(17)﹑偏将军王霸(23)等四人为副将,率本部军东征割据睢阳的刘永。
汉军分东西两路进兵,西路攻占了襄邑(河南睢县),东路攻占麻乡(河南永城),刘永连吃败仗退守都城睢阳(河南商丘),盖延紧追围城。
盖延把睢阳围城后出现了小插曲,随军将领中,原来在打洛阳时投降的玄汉旧将苏茂突然反叛,占据了广乐 (河南虞城县西北)向刘永称臣,刘永激动的任命苏茂为大司马,并封淮阳王。
实力不够头衔凑,这是每个将沉的船票上必有的传销融资招募书。
不过没啥用,这位淮阳王自保都很艰难,汉军更是一连围了睢阳四个月,盖延队长还派部队抢收了睢阳的庄稼吃着火锅唱上歌了。
八月,汉军发动秋收总攻,乘夜以云梯攻城打破睢阳,刘永仅带少数亲信轻骑从东门逃到虞县(河南虞城县)。
刘永弃军出逃之后,盖延四处收编刘永地盘,薛地(滕县)、彭城(徐州)、扶阳(属沛郡)、杼秋(萧县西北)、萧县等地望风而降,高祖王气所在倒是有点骨气,沛郡太守拒不投降,兵败被杀。
刘永所在的虞县看汉军势大,决定弑君投降,结果刘永看出不对跑得快,只带着几十名部下逃了出来,家小全部被杀,投奔谯县(安徽亳州市)。
刘永到了谯县算是稍微稳住了阵脚,佼强、苏茂、周建等人组成了三万联军来救刘永,联军与盖延大战于沛西(安徽宿县西北),再次大败。
刘永再次展开逃亡,往山东跑,退守湖陵(山东鱼台、微山县交界),苏茂率残军逃回广乐。
随后,沛郡、楚郡、临淮郡等地都被盖延平定了,梁楚之地颇为顺利的被刘秀收入囊中。
27年2月,刘秀宜阳堵赤眉的同时,由于河北青犊流民军又闹起来了,刘秀赶紧又把盖延调回吴汉那里去剿匪,刘永残军短暂的松了口气,没有被盖队长一口气追死。
看完什么感想呢?
这就打完啦?
没错,刘永这快收尾了。
为啥盖延能够如此迅猛的就把刘永击沉了呢?
因为两点。
无险阻,多河流。
没有险阻就方便大部队推进,河流众多运输给养就高效方便,尤其当骑兵部队推进到了这片土地时,那就真叫“一马平川”了。
在别的地方有可能会出现孱弱的政权能立足很久的情况出现,如蜀汉晚期,如五凉政权,这都是险要的地形和艰难的补给线给了弱者生存的空间。
但在兖、豫这片土地上则容不得半点掺假,千里平原河流多,能立住脚的政权战斗力必须极其强悍,如霸王或曹公,否则根本待不住,很快就能让人占领全境。
这片土地其实极其肥沃,养育人口众多,兖州、豫州自古就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但自秦并天下后除了北宋外,再没出现过帝国的中心与都城的原因也在于此。
可做钱袋子,但当不了命根子。
谁的胳膊硬,这个钱袋子就能轻松归了谁。
所以盖延和刘永一动上手,明明白白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河北猛男快把刘永打死了。
在刘秀四面皆战事的26年,盖延极其争气的帮领导拿下了必须打掉的粱地,减轻的中央的负担。
而且盖延一年定梁的伟大蝴蝶效应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成为了西面、南面刘秀能够成功解套的关键!
神将叛乱之谜
盖延扫平粱地之时,刘秀刚刚在宜阳和冯异联手逼降了汉末第一匪帮赤眉军,粱地的大量物资得以迅速的支援到了关中的灾后重建当中。(经“西文”兄提示,“盖”作为汉人姓氏时,应读做“葛”,在此小科普下)
还记得我们上一战中说到的,为啥只有冯异能够在一拨拨流贼拿长安当公共汽车后重新扶起来千疮百孔的帝国故都吗?
因为后面刘秀源源不断的运来了粮食。
哪来的呢?
没有霸道总裁盖延鲸吞了对面大量现金的刘永公司,刘秀这边是无法解套关中的。
这是刘秀公元26、27两年拳打脚踢四面八方的最关键的一次以战养战!
冯异再能打,再长袖善舞,他这个巧妇也是难为无米之炊的。
如果关中无法迅速被安定,刘秀的西线将面临着我们在两京定都选择中说过的烧钱灾难般的极大沉重包袱,大量的战力给养将源源不断的被关中消耗掉。
是盖队长保质保量的准时准点完成任务,给了刘司令轻描淡写的跟赤眉军吹牛X“不服放你走咱接着比划”的底气。
帮助冯异在后面成功给关中摘掉贫困帽,最终盖棺定论时得到了云台将中唯三(岑彭、冯异、耿弇)的最顶级评价:“中兴将帅立功名者众矣,唯岑彭、冯异建方面之号,自函谷以西,方城以南,两将之功,实为大焉。”
还帮助刘秀能够腾出了精力去御驾亲征自东汉开国已来最令人头疼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帝国的心脏地区,南阳。
南阳是东汉的革命摇篮,云台将一半人的老家在这里,这个铁票仓在公元26年时也出了问题。
还是谁也摆不平的大问题。
东汉的第一神将在南阳出现了。
这个神将,叫做邓奉,堪称东汉开国的最大谜团。
他的绝大多数事情,史书上要么一笔带过,要么绝口不提,但一笔带过的有限信息中,却又各个分量十足。
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和花边新闻还很多,比如昆阳大战中的那个巨毋霸相传就是他单挑干死的,刘大嫂子阴丽华跟他更是有着种种扯不清的关系。
这些都是野史,咱们没根据的事向来不当事说,我们还是看一下这个神秘话题人物的史载信息吧。
这个邓奉,跟刘秀家其实还有亲戚,刘秀的二姐夫邓晨是邓奉的叔叔。
邓奉和帝国政委邓禹也是一家子的,他们都是新野大户邓家出品。
在此要说一下,新野邓家实在是个太牛的豪族了,他家这个“世吏两千石”的实力牛到深不见底。
22年,邓晨拉了一支队伍跟刘演兄弟造反去了。
23年,邓禹投奔刘秀大学长,又拉走了一部分股份。
没过多久,在兵荒马乱中为求自保,邓奉在新野也正式起兵了,还成为了南阳最牛的那支队伍。
邓奉牛到可以是“家田七百余顷”,“排场堪比诸侯王”的阴家的保护伞。
《后汉书·皇后纪》中有这么一段:“及光武为司隶校尉,方西之洛阳,令后归新野。及邓奉起兵,后兄识为之将,后随家属徙淯阴,止于奉舍”
我来给大家翻译一下:
刘演被杀后,刘秀在刘玄那政审过关去洛阳时,让新婚的阴丽华回新野老家。
邓奉起兵后,阴丽华的哥哥阴识跟着自家亲戚邓老大混。
后来整个老阴家干脆都迁到了邓奉的淯阴大本营,而且还住在人家邓奉的家中。
刘、邓、阴,这三家的关系极不一般,堪称刘秀开国最核心的圈子。
因为三家不仅互相通婚,互相入股,还自立结算系统,互相给予了最高级别的信用评级。
1、阴家在刘演被杀后能把闺女嫁给刘秀,明确表态他刘家的浑水我们“七百顷阴家”愿意跟着趟!
2、邓家的邓晨、邓禹分别入股了刘家兄弟当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业,邓禹更是刘秀唱着一无所有时就抛家舍业追过黄河的集团政委二把手。
3、阴家在世道乱后合兵前往邓家,双方共抗时艰。
可以看出刘、邓、阴这三家的底蕴关系了吧。
这点很重要,只有先交代清楚这个才能更好的理解邓奉后面为啥会反。
后来刘秀在河北闹腾的越来越大,封为萧王后公然脱离中央,刘玄想到了刘秀的家属还在南阳,这上的文章可以做做,于是封刘秀的大舅子阴识为阴德侯,行大将军之职,令他来中央。
阴识当年都敢顶风嫁妹妹,现在人家妹夫是河北一哥,更是根本就不搭理你。
再加上当时的宛王刘赐和刘秀关系不一般,前面刘秀过黄河前我们提到过,刘赐和刘秀是亲戚,刘演曾是刘赐的老大,刘秀去河北还是刘赐的再三保荐,刘赐方面自然也不太配合刘玄的压力。
结果刘秀在河北最终称了帝,阴丽华也好好的在别人的地盘上无忧无虑的唱着盼情郎。
作为此时“铁三角”在南阳老家的话事人,邓奉功不可没。
公元25年,刘秀称帝后,派遣侍中傅俊来迎接阴丽华,邓奉完璧归赵,同时率部加入汉军,此后累功升为破虏将军。
这个“破虏将军”是啥呢?
当年刘秀巡镇河北的名号是“破虏将军行大司马事”。
皇帝曾经干过的官向来是不能轻易给人的。
除非这人是铁的不能再铁的自己人。
看到这里,一切都很美好。
邓禹封的是中兴第一萧何干过的“酂侯”。
邓奉当的是皇帝跃龙门前的“破虏将军”。
邓禹有政委之功,邓奉有护乡之力。
邓家堪称东汉开国最大红利原始股。
但后面,刘秀一次失败的人事任命,或者说一步错步步错的人事举措,惹怒了这位神将。
宛王刘赐在赤眉刚刚西进的时候就被打跑了,后来归顺了建都洛阳的刘秀,南阳在赤眉走后就被刘秀光复了。
但是,这片土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梦开始的地方。
因为南阳不光是他刘秀的革命老区,也是玄汉政权的龙兴之地。
刘秀这系列的南阳兄弟们火了以后,很多并没有搭上车的老区同志们心中是很不甘心的。
26年8月,南阳堵乡(河南方城县)人董欣聚众作乱,甚至活捉了南阳太守据宛城反叛,复阳县人(河南桐柏县)许邯也起兵于杏聚,以声援董欣。
这些豪族就是没有搭上车的。
这个时间段,国际上是个啥形势呢?
西面邓禹在关中一败再败,北面彭宠在幽州把朱浮快围死了,东边盖延围刘永于睢阳。
南边也终于闹腾了起来,刘秀四面皆有战事。
老区出了问题马虎不得,刘秀急令剿匪一哥,大司马吴汉(2)为主将,扬化将军坚镡(22)、右将军万修(26)为副将,率领汉军十万南下平叛。
刘秀阵营中专门处理三农问题的吴汉不负众望,连续收复宛城、涅阳、郦县、穰城、新野等地,但他在平叛过程中却纵容部下掠夺百姓,搞得民怨沸腾。
之所以说刘秀的这次任命有问题,在于三个欠妥的考虑:
1、南阳这个地方很不寻常。
2、吴汉并非是个处理复杂局面的全才。
3、最重要的是吴汉并非本乡守本土的好选择,他是个假南阳人。
南阳具有秀汉、玄汉的双重老区属性,当年的绿林就是从这里闹腾大的,刘秀的云台28将中有半数都是南阳人,这个龙兴之地总体一句话,水太深。
这就好比北京的地方官往往不好当,你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后面有多大势力,他手机里的电话能通到哪里。
所以,这种地方往往就需要老成持重的人去安抚。
最好还得是个本地人。
吴汉是个将才,但也是一糙哥。
他在战场上品行一向不好,挺能打也特能祸祸。
不过决定上层建筑的是经济基础,吃相好看雍容那是需要八九个零挂后面的产业与存款打底的。
眼下全国都是前线,大军出征在外,很多吃饭、打赏、装备的现实问题都要无可避免的摆在台面上。
能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抢的毕竟是极少数,很多将领都是不干净的。
吴汉这位爷打出道就一直在跟各地的流民军打交道,这帮没背景后台的妖怪属于可以随便消灭的类型。
没背景没后台的收编了能当炮灰使,打没了对当地治安是好事,所以吴汉军向来比较粗暴,刘秀用他处理流民问题也算是用对了人。
但是,这次南阳平叛,刘秀大意了。
这和普通的流民造反不同,因为投鼠忌器你大军所过之处一定要妥善处理地方关系。
这既需要军纪严明,还得需要方面军大将是南阳的自己人。
吴汉这两点都不具备。
他不仅走哪祸祸哪,还是个假南阳人。
别看他籍贯宛城,但这哥们家里没地没势力,并不属于南阳豪族圈的人,所以才会背井离乡的跟彭宠去了渔阳闯关东。
这位南阳侨胞回到老家根本品不出故乡风和云的味道,却他娘满脑子都是当年酸楚的泪,吴汉大军因此一路平叛兼一路祸害,南阳被屠戮的鸡飞狗跳。
这就导致惹怒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邓奉。
当时,邓奉正好从洛阳请假回新野探亲,结果见到吴汉军暴行,大怒,率乡民起义,击败吴汉军队,尽获辎重,屯据老根据地淯阳。
这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起义,史书中短短的“破虏将军邓奉谒归新野,怒汉掠其乡里,遂反,击破汉军,屯据阳,与诸贼合从”中,其实背后信息量惊人。
1、邓奉怒了之后迅速就在老家集结出了一批精兵。
2、邓奉击败了十万能征惯战的吴汉河北军。
这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第一,邓奉在新野的队伍属于他的铁势力,而且规模不小,所以召之即来,一怒就吹响集结号了,他别看也去刘秀那报道了但他邓家在新野仍然有强大势力。
第二,邓奉的能力超强,新野军战力凶猛。
底蕴强大到可怕的新野邓氏。
吴汉在云台将中排名第二,综合战力是能进前五的,基本上没咋打过败仗,数的上的大败,就是这次了。
关于邓奉的这次反叛,成为了很多野史与小说的挥发对象,很多将邓奉比成吴三桂,冲冠一怒为阴丽华;也有很多将他说成维权斗士,糜烂世界中的一股清流。
但实际上,种种分析后,第一种根本就不靠谱,第二种可能沾点边。
最大的可能,反倒是从没有被演绎出来的第三种!
最大的原因是,几乎付出了所有的邓奉在短时间内受到了极大的背叛与落差!
先来说邓禹和阴丽华的的那些段子,阴丽华住邓奉家这两年日子是咋过的咱无法得知了,但要知道,老阴家一大家子那阵子都住那,而且邓奉要是早看上阴丽华人家在家就直接抢走了,更不会后来费半天劲给你送回去,要翻脸早就翻脸了。
再来说第二种可能,吴汉的这一通祸祸后直接触犯了邓家及许多南阳大户的核心利益,咋能如此对待我们老区人民呢!邓奉冲冠一怒为百姓。
这有很大的原因,但不会是主要原因。
因为你邓奉如果仅仅为了保护老家利益,完全可以召集队伍把吴汉打一顿,然后把情况报告给领导嘛!
吴汉整个一活王八蛋,我替天行道了,领导您看着办。
谁的关系能有你的近呢!
而不是“屯据阳,与诸贼合从”,从此就造上反了。
所以说吴汉虐南阳这件事只是邓奉造反的导火索,而不是主要原因。
最大的原因,要从利益集团和心理落差角度出发。
要捋一个时间轴,看完后就豁然开朗了。
1、22年,冬,邓晨随刘演起兵,祖坟被烧。
2、23年,秋,阴家顶风嫁女。
3、23年,冬,邓禹倾家渡黄河投刘秀。
4、24年,夏,刘秀娶真定郭圣通。
5、24年,夏,阴家投奔邓奉,玄汉收买阴家被无视。
6、26年,春,真定王刘杨欲反,耿纯杀刘杨。
7、26年,春,彭宠反。
8、26年,夏六月,立贵人郭氏为皇后,以其子强为皇太子,大赦。
9、26年,夏八月,吴汉徇南阳诸县,所过多侵暴。邓奉反。
这9条线索捋下来是这样的潜台词:
1、当年我邓家放着好日子不过跟你刘家造反把祖坟都豁出去了。
2、咱们的亲戚阴家为了挺你多大的风险都不在乎。
3、在你光屁股去河北时我们派出去了最好的苗子襄助。
4、你在河北为了活命娶了郭圣通当时可根本没拿咱们自己人的姑娘当回事。
5、玄汉来收买我们,我们为了你继续跟他划清界限。
6、刘杨要反,你杀了刘杨。
7、紧接着彭宠反了,河北悬了。
8、你为了安抚真定,防止被彭宠争取走,选择了再次忽视已经为你付出了所有的邓家和阴家,放弃了咱自己的姑娘阴丽华,立了那个河北人郭圣通当皇后。
这标志着我们这些年在你身上如此倾家投资的感情被彻彻底底的伤害了,在最关键的外戚大选中,被河北人摘了桃!
9、紧跟着假河南人那大傻X吴汉带着河北人敢在咱老家肆无忌惮瞎祸祸,你特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们这个铁三角的在最困难的时候不忘初心,但你刘秀混出来后明显不想我们方得始终了!
无论多艰难,我们始终给你撑着脸面,但你到了关键时刻就那我们当鞋垫子!
我们付出了全村的希望供你小子考上了大学,结果人家外地人咋摆布你都成,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碰见事儿时却只知道牺牲老家人的利益!
老家只是你前进路上随时可以牺牲的垫脚石!
我们望子成龙的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就换来个这?
哀,莫大于心死!
你无情,也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刘老三了!
神将被杀之谜
继刘杨、彭宠、邓奉三个大分量叛变革命后,我们先来整整队,讨论下为啥刘秀的这次“光武中兴”,会有这么多的背叛。
纵观几千年的改朝换代,只要是打下来的天下,很少见像刘秀这种一边打前边,一边平后面没完没了层出不穷的叛乱的。
而且叛乱的成分包括一方大员、地方豪族、本家心腹、贼寇流民全方位囊括,可谓品种齐全。
别的开国之君们打下来的地方基本上就都成大后方了。
偶尔会有叛乱,但没见过这么炸锅的。
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历代开国大佬们都有超强的政务人才,能够吃掉消化新的占领地。
但这不意味着刘秀就没有。
刘秀手下的各类人才冠绝当时的整个时代,他可以西边派邓禹冯异堵赤眉,东边派盖延五将击刘永,中间让吴汉带队扫各种流贼。
邓禹能稳住西北王隗嚣,冯异能安定关中豪族,寇恂在理顺河内后又被派到了挠头的颍川去协调地方关系。
这种多线作战,多线安抚的最关键支撑点就是一个个独当一面的将才。
没有刘秀和他拢起来的这帮云台将,这个时代极大概率会像此章开篇说的那样早就分崩离析不知要打上多少年了。
但仍然造成大小叛乱不休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起步太低。
刘秀当年光着屁股进的河北,他家的家底随着他哥的被杀几乎一点没继承。
二、阶层已经固化。
还是这个时代的内涵,这是个豪族入股分红的时代。
刘秀当年在河北,在收编几十万铜马农民军之前,说话一直是很没底气的,跟谁都特客气。
即便后来收编了铜马还记得他咋处理的吗?
根本没敢成立“直属队”,规规矩矩分给诸将了。
他的整个河北之行,就是河北北部豪族投票归心然后消灭河北南部豪族的一个过程。
如果没有真定和上谷渔阳的鼎立加盟,他有多大的能耐也是掀不起风浪的。
所以哪怕刘秀就差把真定和渔阳的房本过户出去了,刘杨仍然觉得你刘秀后该我当领导了,彭宠总觉得你刘秀欠了他的。
他们全都好大不平衡。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当初没有我时,你什么都不是!
这里面绝大多数的豪族加盟刘秀,人家都是带着队伍来的。
而且基本都属于家里的地盘还经营着,家里最厉害的那个出来跟你打江山,比如上谷耿家,比如新野邓家。
全都是两套备份的操作系统,外面出问题,老家必雄起。
人家永远留有余地。
这种“游刃有余”的“理性投资”,又极大区别于很多后世浪潮翻涌,豪族们投入到天下大乱时的孤注一掷。
所以彭宠派出的诸将成为云台将的台柱子后仍然能够把东北攥在手里好多年到最后都不是被打败的;
邓奉在翻脸后可以孙猴吹毫毛般迅速的变出一支打垮吴汉的力量;
耿弇后面到了关东变清晰后才“想起来”嚷嚷回上谷找老爹搬存货,咱他娘彻底灭了彭宠和张步,不怀疑耿弇的革命忠诚,但人家最终携巨资入场的时机恰到好处。
人家最开始就没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前面我们说过,刘秀定都洛阳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封功臣。
不仅早,而且多。
邓禹,吴汉四县开路,所有功臣创下历代功臣的封赏之最。
不是刘秀不明白应该大定天下后再赏,不是刘秀不明白封赏不宜过多。
而是他没办法。
你自身没有股本,当这个家就终究不硬气。
豪族们跟你打天下,说白了也就是看你是块料为了跟你分蛋糕,你这个总公司就是个门面,楼都是人家底下分包盖的。
所以各豪族得到好处了,地方的土皇帝得到官方认可了,才会跟着你接着干。
人家觉得你政策不行,觉得自己的分红不认可,或者觉得受到了侮辱,人家不爽自然就反了。
因为人家不仅手头有部队,在老家人家仍然有地、有兵、有钱、有势力!
刘秀的半路大封赏,稳住了大部分的豪族。
但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他确确实实有心无力了。
刘杨功高无可赏。
彭宠想封王却撞了刘秀他祖宗布下的封印。
一步错步步错后刘秀又牺牲了南阳铁三角的核心利益去稳住真定人。
那些豪族都是地头蛇。
这仨则是地头眼镜王蛇。
你在图穷匕见后打了一个蛇的七寸,但终究没躲过那两支蛇的扑面而来。
打败吴汉后,邓奉洗劫了汉军的物资、粮草,吴汉大军被割裂成两段阻断了归路。
邓奉强大的战斗力让吴汉根本打不通北归的道路,只得率残部南撤,万修(云台26)病死军中,北面只剩下坚镡(云台22)困守宛城。
邓奉则分兵四处,陆续击破汉军其他各部,迅速控制了南阳大部,然后还与周边的董欣流民军、南边南郡的楚黎王秦丰等结成了联盟。
邓奉闹腾大了以后,犹如一把尖刀插进了刘秀的心脏。
南阳的地理位置太重要,北走没两步就是洛阳,而且邓奉打残了吴汉的十万大军也大大出乎了刘秀的预料。
别看北边彭宠那可以派一万人去糊弄朱浮,邓奉这却一丁点也不敢马虎。
距离太近了,还是革命老区,稍微处理不好所有伺机而动的不服势力就会群起响应!
26年十一月,刘秀派出了超豪华阵容,以征南大将军岑彭(6)为主将,率领贾复(3)、耿弇(4)、朱佑(8)、王常,郭守,刘宏,刘嘉、耿植八员大将共击邓奉等南阳乱军。
云台将的三,四,六,八全部出战!
结果再次令刘秀大惊。
岑彭耿弇大败,贾复重伤,朱祐被俘。
豪华阵容再次被邓奉打残。
其实这次刘秀的任命很是废了一番心思。
总司令岑彭老成持重,南阳的曾经最高长官,还是离新野不远的棘阳豪族;
最猛的突击队长贾复是离新野不远的冠军县豪族;
自己的心腹司机朱祐是宛城人,跟邓奉还有交情,
再加上有上谷突骑的最年轻的特种兵大将耿弇。
这套阵容堪称完美了。
但就是打不过。
自昆阳入南阳后,汉军击破了杏聚的许邯,随后挥军进兵堵乡(方城),前去围攻董欣。
邓奉知道后亲率一万精兵来救,双方激战于堵乡城下。
昆阳是入南阳的关键物流战略点,堵乡则是入南阳的关键险要战略点。
在这次南阳门户锁钥之战中,邓奉的一万人打败了汉军主力,朱佑被俘,贾复重伤。(别问我咋操作的,史书一笔带过)
邓奉在三个月内几乎将刘秀手下干将打了一个遍,刘秀集团罕见的出现了一个谁也搞不定的难题。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26年底,二十万赤眉即将出关,被冯异在华阴艰难绊住,刘秀又面临了两瓶毒药选一瓶的艰难抉择。
刘秀最终选了喝邓奉这瓶,他下令抽调耿弇部回军跟他守宜阳去堵赤眉。
岑彭你在堵乡一定给我顶住!决不能让邓奉冲出南阳!
一个多月后,公元27年的闰正月,刘秀终于在冯异的大发神威下逼降赤眉,刘秀终于解下了四战危机的第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
这个时候国际形势是个啥状况呢?
北面彭宠越闹越凶,朱浮不死不活。
东边刘永虽然被打垮,但张步,董宪割据山东正式宣布挺刘永。
西面冯异开始挺进关中,但凉州的隗嚣和得了汉中的公孙述也开始对关中蠢蠢欲动。
南边更不用说了,岑彭正在和神将僵持。
这就是刘秀此时面对的国际形势。
刘秀此时虽然地盘最大,但他现在这个天下之中陷入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四战之地。
没有一个方向是安全的,没有一个方向可以称之为后方。
面对这个现状,刘秀是这么定公元27年的工作计划的。
西和,北据,主打东、南。
南为首选。
因为眼下的最大危机,就是肘腋之患的南阳乱局。
面对南阳乱局,刘秀还是有一个最大优势的。
这个优势,就是他自己。
他是这个王朝的真龙,这个时代的兵仙。
眼看邓奉那谁也摁不住了,赤眉那边刚刚拔出腿来,27年3月,刘秀就亲自南下出征了。
在叶县刘秀在山内险道被造反派数千人阻击,车骑不能进,刘秀令岑彭不惜代价强力冲击,艰难打开了通路。
兵仙出马后,神将开始遇到克星,大军在堵乡大战后,邓奉战败,逃到淯阳,董欣投降。
在淯阳,邓奉再败,退至小长安,刘秀率诸军紧追。
四月,在小长安,刘秀三败邓奉,大势已去的邓奉决定投降。
他请之前被俘的朱祜做中间人,赤裸上身由朱祜押着他一起来到刘秀大营中请罪。
很想写写邓奉的作战过程,但无论始与终,无论胜与败,关于邓奉的所有战斗记录全都是地名,没有丁点详细的过程,所有关于他的记载都讳莫如深,所以很遗憾,史书没写的我也不能编。
为啥会这样呢?
因为邓家的后人光耀整个东汉,祖宗前辈有这么一段终归不好听。
不光邓奉的所有资料讳莫如深,而且他的下场也让人深感意外。
他由朱佑做中间人,亲自投降后,史载刘秀想放他,但岑彭和耿弇却表示不同意。
理由是应该以此事警示其他蠢蠢欲动的人,邓奉要是不杀后面全都造反起来试试自己道行了,反正败了也没成本。大军劳师远征近一年,直到陛下御驾亲征他才投降,不杀不足以平愤!
因此刘秀最终杀掉了邓奉。
从理论上来讲,谁也没想到邓奉会被杀,因为刘秀是出了名的重感情的厚道人,更何况刘家、邓家、阴家这三家的关系实在太不一般。
邓家满门从龙勋重,他邓奉保护阴家有大功,叛乱的起因是吴汉纵兵劫掠理亏在前引起的,而且邓奉在败后是由顶级中间人,领导的司机朱祜带着请降来的。
他是预测到自己没事,才会这样来请降的。
他不是没有退路,他完全可以直接掉头南下投奔秦丰守南郡的汉水防线去。
这种造型的请降在刘秀开国过程中没有被宽恕的只有邓奉一例。
要知道刨他祖坟的赤眉他都给投降机会了,天无二日曾经当过皇帝的刘盆子都被他善待善终了,独独这个自己人的邓奉他咋就过不去了呢?
是岑彭和耿弇劝谏的原因吗?
他们只是幌子,邓奉的分量绝不是他俩能杀得动的。
是刘秀下的决心。
为什么呢?
其实再仔细想想他这一生,就能品出来刘秀这个人不是一味的瞎厚道了。
他这个人的人生操作系统有着极强的底限思维!
这个人极讲原则!
他定下了“非刘姓不王”的遵祖制原则,然后他在整个中兴过程中无论多么的惊险,多么的四敌环绕,他都没有拿这个当做底牌去做交换搞什么“买他三年太平”。
多大的事来了,我也咬着牙顶着!不行就是不行!
复的是祖宗之业,高祖、武帝当年啥原则,我就也要啥原则!这事没得商量!
他宽恕了太多罪大恶极的人,却唯独没宽恕过背叛他的人。
因为背叛的成本极高,带来的示范效应影响极坏,他从最早就算明白这个账了!
既往不咎没问题,但忠诚是我的底线!
每个人,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朱鲔和李轶杀了他哥哥,朱鲔可以得到他拿黄河发誓的宽恕,但李轶不行。
因为朱鲔是新市军的,并非我们自己人,人家杀我兄长虽然可恨但可以理解。
你李轶是我们自己人,背叛不可原谅。
真定王刘杨是我的第一个大金主,但你决定背叛了,我可以迅速下手派耿纯做了你。
彭宠起兵反叛了,整个公元26年无论我打的多么艰难,我也始终没有放话去谈判,去处理朱浮了事,去招安抚平这位东北王,而是我跟你打到底。
“背叛”属于刘秀的原则问题,根本就容不得商量!
其实邓奉从他俘虏朱祜后待为上宾,最终肉坦出降而不是继续南逃,也可以看出来他存着被招安的心的。
我这么能打,又是逼上的梁山,你明白我价值了吧,掂量出咱老家的分量了吧。
但他没有想到他这位“铁三角”的“自己人”,其实也是刘秀立规矩,正典型的最好开会材料。
邓奉是整个光武中兴期间极其特殊的存在。
他材料不多,但分量极重。
1、邓奉被杀后,终光武一朝,干部队伍再无叛逆者。
2、邓奉被杀后,由于这位自己人太过于让刘秀刻骨铭心,受了极大委屈、做出了极大贡献的阴家与邓家不仅没受连累,反而最终笑到了最后。
29年,彭宠被平叛干掉后,郭圣通就被刘秀逐渐疏远了。
39年,刘秀封皇子为公,阴丽华长子刘阳封东海公,辖二十三县为诸子之首。
41年,郭圣通被废,阴丽华立为皇后。
43年,阴丽华长子刘阳子以母贵立为太子,改名庄,即汉明帝。
阴氏一门四侯,满门显贵,并在汉和帝时期又一次出品了皇后,贵随东汉皇柞始终。
老兄弟的邓家同样侯爷满门,在后面更是拿下过两届皇后。
邓晨此后历任地方,人尽其才,极受尊崇。
邓禹在天下大定刘秀杯酒释兵权后成为了少数的在朝之人,终光武一朝位极人臣,刘庄继位后拜为太傅,卧病亲临问候,后定为28将中兴第一。
如果邓奉不暴脾气的闹一通,后面的两家脉络会怎样呢?
我们很难推测。
但他似乎也在用他短暂且传奇的生命穿透了浓浓的历史迷雾向后世传递着一个信息: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面对“身不由己”的“负心人”时,是大局成全,还是翻脸亮剑,在这里我们不做评价。
对得起与对不起,是人世间最难摆扯清的深刻之问。
辜负与不辜负,也是人世间最一念之间的永恒话题。
神将陨落后,刘秀留了三万兵给岑彭,令他向南扫荡南郡的秦丰,但刚刚长舒一口气的刘秀这时又听到了坏消息,盖延配合吴汉去平青犊后不到两个月,睢阳又起义了。
都说刘秀位面之子一路躺赢,其实全程细看下来,他容易吗?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前知其当然,事至而不惧,徐为之图,是以得至于成功矣。
岑彭的走位为何能比“掏心”的白起还风骚?
刘秀南定邓奉后,光武中兴三天王(西冯异、南岑彭、东耿弇)之一的岑彭,这位“自方城以南建方面之号,战功实为大焉”的东汉南军总司令终于正式出场了。
邓奉平定后,刘秀就给岑彭留了三万人,让他去灭南郡自立为王的秦丰。
为啥就给这么点人?
因为瞧不上。
去年邓奉反了之后,吴汉被打残,部队被撕裂两半,北边穿越不过火线的吴汉只得率残部逃亡南阳南部,秦丰作为友军马上率军大举北上,与邓奉一起对吴汉扰民团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结果吴汉这支士气与给养都不乐观,被邓奉打的满地找牙,北边压根就冲不过去的孤军在与秦丰接战后重新放飞自我,秦丰所谓的精锐部队却被吴汉的残军打败了,人家吴汉扰民团夺路而走再次找回打流民军的美好感觉。
所以刘秀对秦丰有了大体的一个判断,不是啥硬骨头。
秦丰,南郡邔县(宜城北)豪族,和刘秀一样,当年也是长安留学生,学成后回老家当县吏,也属于造反新莽公务员序列的。
21年天下大乱时,秦丰在黎丘(湖北宜城西北)起兵造反,随后攻占了邔县、宜城、邓县等十二县,成为了南郡的最大势力。
公元24年,秦丰自立为王,号称“楚黎王”。
秦丰称王后没多久,刘秀就解放南阳老家了,这让秦丰很不高兴。
因为南阳的南边,就是南郡了。
但邓奉的突然反叛,让秦丰看到了希望,这位大神完美的帮助秦丰挡住了北边的刘秀,而且挡的效果还特别好。
但没多久,神将被神龙干掉了,北边的保护穹顶没有了。
由于吴汉的残军都把自己脸打成鞋垫子了,明白双方强大差距的秦丰开始各方面的抓壮丁找人手。
恰巧此时,延岑从关中也被冯异赶出来了。
延岑进南阳后得到穰县杜弘的帮助又打下了几个县,召集了不少流民军残部,但没几天又被派到南阳剿匪的耿弇骑兵打秃了,延岑一看形势不对赶紧继续祭出了最擅长的认爹模式,投靠了投奔了秦丰。
秦丰收留了从关中逃窜来的延岑,还拉拢了自己南方的田戎,并为了这个复仇者联盟付出了大价码,把两个闺女都送人了。
他希望两个姑爷能够帮助他顶住北面的越来越大的压力。
但是,大姑爷延岑明显没顶上这半个儿的作用,延岑在被耿弇打秃后帮助秦丰驻守最北边的前线据点东阳聚(邓州穰东乡),但被刘秀南下派去支援岑彭的朱佑、祭遵又一次击败,延岑南逃,南阳的残部被扫清,战线最终聚焦到了南阳郡和南郡交界的汉水一线。
来到大名鼎鼎的襄阳了。
襄阳所属的南郡地区,继白起掏心楚国,在沉寂了二百多年后也终于又回到了人们的视野。
这个特殊的郡,在这个时代仍然属于开胃菜,但再过两百年,这个棋盘将成为三国中期浓墨重彩的荆州问题主战场,四大三国转折之战中(官渡之战、赤壁之战、襄樊会战、夷陵之战),南郡独占其三。
南郡最北端的襄阳,作为南中国的门户,也在今后的诸多历史节点中,成为了决定历史走向的关键一手。
老天爷造中国地图包时非常有意思,他几乎是天造地设的整出了襄阳这么一个天下之中的超级枢纽点。
来看下襄阳地区的山势水路图吧。
1、汉水自上游下来时,在襄阳向南拐弯,水势湍急,襄阳隘守了汉水南下的关键航道。
2、南阳盆地的所有河流最后全都神奇的汇集在了襄阳进入汉水,只要大军想要南下,因为后勤给养的运输问题就永远躲不开襄阳,襄阳变成了水上“函谷关”。
3、周围武当山、绿林山、桐柏山等一系列山势将秦岭、淮河这条南北地理分界线在襄阳地区完全合上了口子,只留下了非常狭小的南下通道,襄阳又变成了陆上“函谷关”。
襄阳几乎成为了南下的唯一。
没把话说这么绝对,是因为自古从南阳盆地南下还是有一条路的。
夹在绿林山脉和桐柏山脉的“随枣通道”。
但是这条通道有两个弊端。
第一,自枣阳到随州有一段道路无水路可借只能靠陆运。
第二,如果襄阳在人家手上,人家在你走了随枣通道后随时可以走水路去威胁枣阳,断了你的粮道。
走这条路不仅不如直接沿汉水南下经济,还得需要襄阳抓在手上为前提。
所以说,一切的核心点,又都回到了天下之腹的关键锁钥,襄阳。
自古自南阳盆地南下,必争襄阳。
但是,自打春秋以来时至今日,襄阳尚未受到如此巨大的重视,我们上一次提到这个汉水关键路段,还是在白起老师的“鄢郢之战”中。
当时这个汉水关键路段在史册中留名的地名是楚国的关键重镇,邓城(团山镇邓城村)。
这个邓城,在汉水以北。
为什么说当时的重镇在汉水之北而不在更关键的汉水之南呢?
因为此时南方人口太少,经济不发达,政治无影响,北方大佬们并没有太看得上南方地区,而且南方政治势力也更希望去北方发展。
所以襄阳这个进入南中国的巨防屏障此时并没有被写进时代篇章。
并非说襄阳不重要,楚国很早就在襄阳地区设立了要塞“北津戍”,取意“楚之北津”之意,但汉水之北的落脚点,此时显得更为重要。
尤其对于想要自南向北有突破作为的政权。
时间来到西汉末年,南北发展的极度不平均情况仍未改观,有梦想的秦丰在岑彭南下后就亲率大将蔡宏把住了汉水北的最关键据点,邓城。
邓城堵死了南阳方向最西边汇入汉江的一条水路,襄阳地区面对了东面的所有南阳河流。
如果北军大举攻击邓城,襄阳则成为总后勤部直接从背后输送给养。
如果北军大举进攻襄阳,邓城方面则能随时掐断不远处南阳东边剩下的白河、唐河等汇入汉江的水道完成背后夹击。
所以说邓城和襄阳这两个点组成了一个非常坚固的阻击阵型。
秦丰依靠这个防御体系成功地阻击了汉军,一拌就是三个月。
刘秀很愤怒,下旨申斥岑彭,你也忒不抬气了,难道让我挨个御驾亲征吗!
七月,被骂后的岑彭计上心头,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
一天夜里,岑彭召开全体会议,宣布明早开拔,邓城不打了,打西面百里的汉水上游重镇山都县(老河口市)。
宣布后,他放松对战俘看管,于是几个士兵“顺利”的趁着汉营打铺盖卷乱哄哄的机会摸黑逃回,然后成功的将情报汇报给了秦丰。
这个消息把秦丰吓了一跳,因为他是读过历史的,上一次邓城被屠就是白起老师走汉水上游顺江而下背后一刀捅死了邓城楚军。
如果岑彭拿下了上游优势,邓城防守起来就太困难了。
因为襄阳在邓城下游,邓城在汉水背后。
水军速度快,动静小,人家要是想偷袭邓城,你襄阳很难来的及支援,邓城将面临着前后夹击。
邓城如果丢了,基本上也就宣称南阳平原跟他秦丰永远绝缘了,他就必须退守襄阳去死保汉水南岸了。
秦丰同志是很有抱负的,他不愿如此被挤出北方的花花世界,于是连夜决定精锐齐出,西进截击岑彭偷袭汉军。
这就掉入了岑彭的圈套。
不过,岑彭使诈调走了秦丰的精锐并非想要趁虚而入的拿下邓城,秦丰的战略重点并没有被打大牌的岑彭看上眼。
东汉最强风骚走位男这边玩了一个更邪的套路。
比当年的白起还飘逸。
岑彭派出了小部队做诱饵大张旗鼓的往山都走,自己领着全军衔枚疾走,打枪的不要,率军偷偷潜过了汉水。
然后,他并没有去出其不意的攻打襄阳守军,而是攻占了秦丰守将张杨防守的阿头山。
张扬根本没想到岑彭会来找他的麻烦,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被轻易拿下。
拿下这座山为了啥?
怕邓城、襄阳短时间内偷袭不下来被秦丰驰援所以捡这个软柿子去开辟滩头阵地?
都不是,因为紧接着更飘忽的操作出现了。
拿下制高点后,岑彭并没有以阿头山为汉水南岸的诺曼底登陆点去等秦丰来夺,也并没有稳定阵线后去西面找襄阳的麻烦去打通南下通路,而是令士兵在山谷中伐木开道,开辟出了一条小路,又放弃了阿头山扑向了秦丰的大本营黎丘。
岑彭兵不厌诈一路虚虚实实的晃折了秦丰的腰然后一竿子猛烈插入了他的大本营黎丘。
厉害吗?
确实厉害。
但岑彭这个神奇战例却成为了咱们专栏又一个需要辟谣的重点。
因为他的神奇在后世就根本不具备可复制性,谁学他保准又变成了又一个“背水一战”的失败模仿者。
一路万物皆空全都不要的撕裂秦丰防守阵线,看上去风骚走位帅气无比的岑彭此时实际上犯了两个兵家大忌。
一、他放弃了所有退路。
邓城和襄阳现在仍然铁板一块,人家现在高度警觉不会再给你偷袭的机会,把门一关你再想打出去可千难万难了。
二、他失去了稳定的给养。
之所以说邓城和襄阳这个防守阵线必须要拿下来才能往南推,是因为这两个地方如果你拿不下来的话你大军后面的所有给养就全都没有指望了。
北军的运输队南下可没办法向你那样抽冷子搞个偷袭还从山里面劈山开路的钻出来。
军需给养的运输环节向来是实打实的差一点都过不去。
那时没有战舰护航,给养队向来脆弱,再加上成本小获利巨大,只要前进路上有没扫清的雷,就随时有被伏击的可能,人家李云龙们守着你的运输线各种得吃得喝。
但问题又来了,为啥岑彭敢这样风骚走位呢?
因为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搁别的朝代都没戏的操作,在这个特殊时间段却有着非常完美的破局效果。
岑彭看似找死的士兵突击,实际上捅了秦丰的死穴。
秦丰的死穴,在于他的“定都”有问题。
这是秦丰的地盘和他大本营黎丘的位置。
定都黎丘既有秦丰本人就是当地豪族的原因,也可以看出他意图北上逐鹿中原的想法。
但基本上,后面几百上千年,荆州地区的政权如果想要挺的长久,必须政治中心在江陵,军事重镇在襄阳。
这两个中心必须分开。
刨除江陵扼守长江,总辖江汉平原的地理、经济属性,政治中心定在江陵这就给了北方政权不敢偷过襄阳的长达400里的关键战略纵深长度。
秦丰的“天子守国门”和政治中心定在襄阳不远的黎丘给了岑彭千载难逢的罕见“掏心”机会。
岑彭根本不用担心给养不够的问题,因为秦丰肯定会被他牵着鼻子的迅速找他来决战,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
为什么秦丰一定会迅速来找岑彭决战?
因为如果秦丰不迅速出现,自黎丘以南就都会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汉军已经打到咱老窝了,老大生死未卜,汉军已经占领大半个中国了,哪的饭不是吃啊!咱快换个老板吧。
秦丰政权将在信心上面临着土崩瓦解。
在这个豪族时代,岑彭可以迅速收编、拿下南郡的豪族集团,事实上很快宜阳的秦丰丞相就投诚找出路并迅速进入角色的参与到包围前老板的战役中了。
如果说秦丰定都江陵,岑彭再怎么风骚走位,也只能向白起那样一步一步的去“黑虎掏心”,去不断打通、稳固、理顺自己的后方给养线路再往前拱。
因为秦丰不会因为你偷过了襄阳防线就会慌神到被你牵着鼻子走。
人家不用担心军心和政权信心的问题,可以巩固住北边防线关门饿死、南北夹击掉你这支孤军。
但此时,秦丰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岑彭所料,本来一路向西的秦丰听说自己被阴了,汉军已经兵临首府,马上掉头开始驰援黎丘了。
还记得当年“长平之战”的垫场赛“瘀与之战”中为啥赵奢能干灭了10万秦军吗?
别看人家赵奢前期一路急行军闪电战,但选好了战场后,他就开始以逸待劳的等着五十里外的秦军跑过来了。
还记得华阳之战中我们拆解白起神话时引得那段孙子兵法吗?
“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
跑百里去赶场,您的司令部都会人家端了,只有十分之一能先到战场;
跑五十里去赶场,去了就得让人打败,只有半数能赶到战场。
岑彭给秦丰留的距离,是能赶到十分之一的“百里而争利”。
此时此刻,岑彭站在黎丘城东高高的东山上,静静的等待着远方不久后会扬起的滚滚烟尘。
以及烟尘后累成傻狗“则擒三将军”的秦丰大军。
岑彭吞南国
秦丰鸡飞狗跳的跑到黎丘城外之后,发现汉军早已抢占了东山制高点,黎丘城内的所有状况人家看的一清二楚。
秦丰大老远赶回家发现媳妇被人看光后佯装很镇定,满脸不在乎的在山下摆开阵势,大有不慌不乱堵着你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态势。
但到了后半夜,事实证明秦丰还是很在乎的,因为他没再给已经跑了上百里的部队多一些休息的时间,开始夜袭东山。
岑彭知道对自己严重的践踏了秦丰的情感和尊严,早就率领睡足了午觉的汉军严阵以待,然后居高临下大败秦丰军,秦丰大将蔡宏被杀于乱军之中,秦丰率残部逃入黎丘城内。
27年7月,岑彭围城黎丘。
得知秦丰败守黎丘后,秦丰的丞相、宜城守将赵京举城出降,然后马不停蹄的率宜城军参加了围攻黎丘。
一看到二把手都跟反革命划清界限了,秦丰的地盘开始迅速归心岑彭,精心构建的汉水防线不攻自破,汉军南下突破口被敲开,秦丰被岑彭围在城里开始了耗时间。
双方展开了漫长的对峙,黎丘已成孤城,南郡大部被岑彭完成了蛇吞象的平定。
不仅如此,岑彭还派积弩将军傅俊领兵顺长江而下巡镇扬州,江东被招抚平定。
两百年后,北方最难过的关卡,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不值一提的一笔略过。
是这个时代江东的综合实力太弱吗?
其实并非如此,两百年后的那个家族手中拿的牌并不比现在强到哪里去,和历朝历代的江东政权相比都是很寒酸的。
但并不影响人家兄弟二人几乎打出了江东政权的史上最强存在感。
说到底,还是得靠人才。
秦丰被围半年后,他指望的两个女婿也被岑彭收拾利索了。
先说大姑爷延岑吧。
这个扫把星去哪哪黄,秦丰在当了他的老丈人后与日俱衰,被岑彭围的生不如死。
延岑在南逃后虽然与秦丰会师,但汉军势大,黎丘必然不保,见过世面的延岑决定离开这艘要沉的船另寻出路。
公元28年二月,汉中、关中、南阳、南郡四省流窜犯延岑再次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
跑!
他出人意料的一路北上流窜,直奔西北方向的南阳郡顺阳县(十堰市均县镇),企图取道武关再次窜入曾经让他感觉美好的关中。
刘秀得报,令邓禹率邓晔、于匡出宛城去拦截。
在顺阳,双方展开一场遭遇战,邓禹终于一雪前耻,将延岑的流窜部队击败。
延岑西北无路再次被逼到南下,不久双方再战于武当,邓禹神奇的体会到了连胜的美好感觉,但最终还是被延岑率残部突破出了包围圈沿汉水上朔逃去了汉中。
此时的汉中,是当初公孙述从他手里抢来的,不过这并不重要,延岑再次展开投诚大法,改换门庭接受了公孙述授予的汝宁王之封号。
两叛刘嘉,再叛秦丰,算下来这是他第四次的改换门庭了。
秦老板您对我确实不薄,但您还是自己加油吧。
秦丰的另一个女婿田戎是割据夷陵的老大,23年起义攻下夷陵,自称“扫地大将军”(名字比较特别)。
秦丰这两个女婿选的比较走眼,这个田戎还不如延岑了,延岑好歹当初还算出工出力了,田戎直接就打算投降了。
人要是不仗义了,喝水就容易塞牙,老丈人你都不管了,很多更神奇的事情就会发生。
听到田戎要投降后,他原来的大舅子辛臣就劝田戎说:“如今彭宠、张步、董宪、公孙述四方豪杰各据郡国,洛阳巴掌大的一块地,投什么降,不如静观其变”。
田戎比较明白,都打家门口了还特么观个屁变!我老丈人这么牛的人现在都快被岑彭围死了,我不观了,我要投降。
田戎命辛臣防守夷陵,自己率军自水路入汉水,前往黎丘的汉军营地,准备找个好日子请降。
田戎这个安排算是犯了大忌,你咋能留明确表态劝你抵抗的人守大本营呢?
他劝你玩命抵抗结果你扭头就投降了,这不明显将来他会被新政府当成反动派打倒嘛!
事关身家性命时,千万把人性算进去。
结果田戎前脚刚走,辛臣就把田戎家抄了,然后率剩下的夷陵守军走小路也不挑日子直接火烧火燎的跑到岑彭那投降了。
这位说洛阳巴掌大的“反秀斗士”拿了投降的首功。
岑彭那边不知道他们内部有这么无厘头的事,还让辛臣写信去劝降田戎。
田戎那边看到辛臣的亲笔信马上就懵了。
什么情况?这货不是在守夷陵吗?这货不是说洛阳不叫个东西让我观其变吗?
闹半天观的这个变是他娘的这老小子!
得知辛臣变脸跑他前头后田戎大怒,知道这货现在不定在岑彭那边怎么败坏自己呢!
他肯定变成了说洛阳巴掌大的那个人了。
此时投降不仅卖不出好价钱了,弄不好还会被这位大舅子谗毙。
左右为难的田戎决定搞把封建迷信。
在一个烧出大凶裂纹的龟甲指引下,田戎变了主意不再投降,开始攻击岑彭。
事实证明田戎还是很有一套的,在大本营被抄家的情况下仍然和岑彭过招了几个月才被彻底击败。
随着田戎的大将伍公投降了汉军,田戎率残部逃归夷陵。
28年十一月,刘秀亲临黎丘劳军,大封有功者一百余人,此时岑彭已累计消灭秦丰军团9万余人,黎丘城内仅剩几千士卒,粮食日渐枯竭,黎丘守军已处于绝境。
黎丘即将收尾,刘秀下令岑彭率军南下征讨田戎,改由朱佑率军围困黎丘。
29年三月,岑彭与田戎在津乡展开会战,田戎主力被岑彭大败,岑彭顺势攻克夷陵,一路将战线推进到了秭归,两军接战,田戎再败,军力彻底被岑彭打散,最后只带着数十骑西逃奔蜀,妻子宗族及部属数万全部被岑彭俘获。
田戎完蛋后,最远的交址和荆南四郡等势力也纷纷投入了祖国怀抱拿到了列侯编制,与此同时,秦丰终于撑不住了。
其实去年年底刘秀亲至黎丘时曾经进行过招降,但已至绝境的秦丰却口出恶言,大骂刘秀。
这就有点说过不去了,你都成要饭的了人家仍然愿意给你个编制饭票,但这么厚道的人你也敢骂。
但更神奇的是,要硬你就硬到底呀,半年后秦丰又投降了。
但刘秀没给他这机会,到了洛阳就将其斩首了。
至此,岑彭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对南中国的鲸吞。
不过说句实在话,此时拿下了整个东吴地盘的岑彭还并没有进入到历史第一档中。
因为除了秦丰外此时南方真的算不上什么难度。
不过如果你以为他黑虎掏心爆破秦丰就是他巅峰之作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他真正的永载史册要等到下一章。
这位征南总司令的朔江入蜀在不远的未来即将上演史诗级的风骚走位。
南方平定后,再来回头看一下一年多前,公元27年刘秀焦头烂额的战略方针:
西和、北据、主打东、南。
在说最后收官的东面之前,我们要来看一下被刘秀已经放下很久的西面和北面了。
刘秀最开始定战略时西面要以和为贵,为啥呢?
因为地势原因和刘秀对隗嚣的判断。
关中的地势再次在两百年后开始护佑刘家的真龙,秦岭的物流噩梦使得冯异能够集中有限的兵力去堵公孙述的北伐军,而对关中威胁最大的陇地隗嚣,虽说情报传来蠢蠢欲动,但刘秀判断,这是个能争取的人。
这要感谢当年邓禹的外交手腕了,当年邓禹顺手人情的派遣专使持节命隗嚣为西州大将军,专制凉州、朔方政事,开了个空头授权书,把你当地老大的资格给官方认定了。
邓禹的这次先斩后奏,堪称是他入关的唯二功劳。(另一个是快递刘家祖宗牌位)
隗嚣对于这个授权是很看重的,他骨子里还是认可刘姓复国的,之前在刘玄成立政权后他就前去谋官职,后来玄汉政权垮台,他还参与了最终引起绿林内讧的政变密谋,失败后逃回老家继续当老大。
隗嚣接受邓禹的受封后,开始多次与刘秀通使,刘秀则借着这个机会,把隗嚣捧上了天,将隗嚣比作了冯异能够坐住关中的最关键大贵人。
刘秀还将他们两人比作管鲍之交,两人今后的所有书信都要亲自手书,别听别人的挑拨离间。
除了耍心眼没封隗嚣为王之外,刘秀对隗嚣的恩礼隆重到了国际层面的规格,隗嚣几乎被捧成了西北的又一个皇帝!
隗嚣也因此飘飘然的帮助冯异打退了多次关中的叛乱和南边公孙述的北征。
其实公孙述也一直在争取隗嚣,还遣使以大司空、扶安王印绶授于隗嚣。
在公孙述和刘秀的示好争取下,有一个人至关重要的为刘秀争取到了宝贵的几年时间,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伏波将军马援。
关于这段故事,下一章的陇西风云中我们要详细讲,眼下隗嚣还要消停几年。
“西和”完再来看“北据”。
27年刚过完年时,彭宠又找来了外援,跟匈奴玩起了和亲,匈奴派七八千骑来为彭宠助阵,彭宠向南又结交了齐地军阀张步等各路势力并终于打下了蓟城,而且在邓奉逮谁干谁的时候,涿郡太守张丰也反了,自称“无上大将军”呼应彭宠。
彭宠越混越壮,自立为了燕王。
唯一一个还算比较好的消息就是他把郭圣通扶成皇后之后真定地区被安抚的很好,再加上上谷耿家始终没被拉下水,渔阳跟周边最大的两股力量并没有连成一片。
对于越来越嚣张的北方,刘秀无可奈何。
无奈还是那两点。
距离远,打不动。
人家彭宠手下的渔阳突骑你派一般的部队过去根本就不够打的,想灭他你只能派大部队精锐北上。
但距离远的问题又来了,眼下狼烟四起,你又根本不可能抽出大部队去走这么远的路北上平叛。
因为万一中央出事了你根本来不及回援,回军时还会被人家骑兵给追死。
即便后面刘秀挺过艰难期腾出手来他想御驾亲征北方时仍然被各种劝阻。
领导您可得坐镇中央,别满世界乱跑了,您要是走远了这江山可就爱晃悠。(今兖、豫、青、冀,中国之都,而寇贼从横,未及从化,渔阳边外荒耗,岂足先图)
所谓“北据”,实际上在当时别无选择。
但是,随着刘秀平定邓奉拔出胸口一刀,岑彭围城黎丘平定南郡,时间来到公元28年,解决北境问题的窗口期终于出现了。
刘秀自己虽然去不了,但他可以调主力军队去慰问下已经快被打成要饭的朱浮了。
而且他也终于等来了上谷军团的全力加盟。
不久前,在天下轮廓基本大定的27年冬十月底,刘秀回到老家舂陵祭祖,上谷公子耿弇在这个时间段提出了增资需求。
耿弇对刘秀说:“请领导批准我北上提取上谷库存兵马,定彭宠于渔阳,取张丰于涿郡,平富平、获索流贼,东下张步平齐地。”
刘秀并没有追究我那么难时你咋不加大投入,眼下谁都知道我这一定能上市的时候你玩命入股的动作,而是只要来了的都是好同志,夸了一通后为其壮行,爷们你可是我的北道主人,北面还得是你来。
时间来到公元28年。
在彭宠反叛了两年后,刘秀派出了建威大将军耿弇、建义大将军朱祜、征虏将军祭遵、骁骑将军刘喜(28将刘植弟)北上讨灭彭宠张丰反革命集团。
刘秀对此次的人选安排的很用心。
刘秀并没有搞那种划清界限表忠心对垒老领导的丑陋作战安排,和渔阳派的所有瓜葛将领全都没有被安排北上。
主力就三个方面:
耿弇代表上谷派,统帅上谷骑兵对战渔阳骑兵。
朱祜作为领导司机代表刘秀统帅步军北上前线。
祭遵作为纪检干部(敢杀刘秀的犯法家奴)做补充并严肃前线纪律。
随着汉军北上,兵对兵将对将的解放东北战役即将打响。
收拢南北剧情线
北伐军的第一站涿郡无险可守,纪检干部祭遵率本部在大军未集结完毕前就已经赶到并对张丰开战,这位无上大将军被迅速生擒干掉。
大军随后继续北上,耿弇还假惺惺的说我还是回洛阳吧,因为我爹和彭宠当年有同样的功劳,我北上了没有兄弟在洛阳当人质,不敢单独行军。
耿弇这孩子就是年轻,不会说话,因为像“兄弟无在京师者”这种话从来是潜规则,根本不能说出来。
这就太不顾及君臣的“体面”了。
你只要出征你的家属就必须在皇帝那做人质。
皇帝去你家门口哭你,你多近的关系也必须乖乖自杀。
很多话千万别挑明了,那样再见面会很尴尬,你让伴君如伴虎的皇帝尴尬,他会对你做出啥事呢?
通常就会用“各种方式”避免见你产生这种尴尬。
刘秀对耿弇表示“将军出身举宗为国,所向陷敌,功效尤著,何嫌何疑,而欲求征?且与王常共屯涿郡,勉思方略”
翻译下,“你家是豪族大宗国之栋梁,耿家满门杀敌功勋很大,有什么嫌疑,还用得着怀疑自己吗?快去涿郡想想怎么打仗吧。”
看上去是夸他是吧。
再解读下就觉不出是夸了:
刘秀夸铁杆贾复时说的“贾君之功,我自知之”,夸王霸时说的“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疾风知劲草”,但说你耿家时是“举宗为国”而不是“为我”。
咱倆就是工作关系,没啥私人交情了,北道主人这茬以后就别再提了。
说你“何嫌何疑,而欲求征”的前面刘秀根本没提忠诚的事,而是你家“所向陷敌,功效尤著”,你家现在不过是因为有军功我不想动你罢了。
紧接着让你“共屯涿郡,勉思方略”表示我现在不高兴不想跟你说话了,赶紧给我干活去。
耿况那边听说大小子胡说八道后吓得赶紧把老三耿国派洛阳挂职锻炼去了。
说句题外话,觉得自己心直口快的人尽量不要往政治圈的“上层”扎。
听话能听出“音儿”和说话能说到“点儿”是这里面的标配。
每一天一团和气的背后都是枪林弹雨,高手们口吐莲花的完成进攻和反杀,在这里呆着真的是需要天赋的。
没这天赋的那叫活受罪,绝大多数人哪怕训练一辈子也跑不过10岁光脚丫子的博尔特,时代来到了物质文明极大丰富的今天,可选择太多了,千万别让自己这辈子活的太辛苦,太悲哀。
彭宠听说耿家大小子领上谷军和中央军来了,觉得要坏,遣使连夜北上匈奴,携重金请外援。
匈奴对此高度重视,派了两个王率两千多骑兵南下助战。
结果这事被耿况知道了。
耿家自打耿弇嚷嚷要增资后就火力全开,匈奴二王南下后被耿况的二儿子耿舒带领上谷突骑给狙击了,这伙外援战场还没赶到就被干掉了,两个王都被杀了。
结果汉军主力尚未开战,涿郡张丰和匈奴外援就都被干掉了,耿弇又扫平了十多营的安西山贼,看情形不对的彭宠迅速放弃了蓟城,率主力退保渔阳。
随着彭寨主风紧扯呼的钻进了燕山山脉当座山雕死活不出来,北方再次陷入了僵局。
看到彭宠进山做了寨主,刘秀抽调回了朱祜部去帮助岑彭为后面的入蜀做准备,耿弇在京津地区对彭宠继续进行着全方位封锁。
半年多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公元29年。
一开春,刘秀散乱多处的剧情线线开始收尾,纷纷瓜熟蒂落,岑彭就是在此时完成了对南中国的鲸吞占领。
但比南方更早落听的,很意外的是原本可能会抵抗到世界尽头的彭宠。
彭宠在二月被平。
在各剧情线中,平彭宠的难度是最高的,因为他的主力几乎全都没损失,而且主动进山避免和汉军开战。
其实彭宠和邓奉很像,都是闹腾的很大,但希望被前男友招安。
但等啊等,等了三年多,前男友就是不说复合的话。
刘秀那面还是很坚决,风尘女上我这从良没问题,但劈过腿的就坚决不能要了。
彭宠这位自封的燕王最终崩于内乱。
随着仗越打越久,彭宠开始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他请看相的占卜,人家说王府中隐隐有杀气。
于是彭宠开始闭门谢客,除了极少数负责生活起居的贴身奴仆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就连当年鼓动他做威猛先生的知心爱人也很难见到他。
估计是越想越来气不想见这败家娘们了。
人家看相的还是很准的,确实有人要杀他,但这个人,就是他防来防去后漏过去的家奴。
他的家奴子密,联和了另外两个家奴,将神出鬼没的彭宠杀害,带着财宝和脑袋跑出去一天后,人们才发现神秘的大王已经成了无首之尸,随后诸将拥立彭宠之子彭午为燕王。
没过几天,国师韩利发动了政变,灭了彭宠满门向汉军请降。
刘秀很幽默的封了那位弑主的子密为“不义侯”,继朱鲔的“扶沟侯”之后再创讽刺新高度。
至此,北方终于平定。
此时此刻,在南北全部平定的形势下,谁也没想到,当年四位刘家皇帝打擂台时的刘永集团此时仍然有参赛者在好死不死的挺着,还得到了山东势力的相助。
当年赤眉那边落听后刘秀就决定彻底扫平刘永了,但刘永逃到了山东交界处,于是刘秀派遣光禄大夫伏隆持节到齐郡,拜山东王张步为东莱太守,希望争取到这股势力。
赤眉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山东子弟兵的恐怖战力刘秀是知道的,而且刘秀还非常有诚意的喊出了“十万户侯”的超级概念,实在是不想再跟山东兄弟们兵戎相见了。
但刘永听说后也马上派人飞马赶赴张步首府剧县,劝说:咱可别搭理他!山东有百万户,本来就都是你的,我立你张步为齐王!
刘秀那边比较有原则,听祖宗的话,非刘姓不王,刘永那边输的早就拿张步当祖宗了,结果张步两边政策一比较,觉得刘永这边政策好,于是杀掉了伏隆宣布效忠刘永。
随后刘永又遣使立琅琊的大势力董宪为海西王。
山东势力至此宣布挺刘永这个小可怜。
“东秦”成为了刘秀无法免修的学分。
不过万幸仍有一点,刘永毕竟没走进山东当傀儡皇帝。
这就好办,东边剿灭刘永这个政治符号的任务依旧成为了27年的重点工作。
27年四月,岑彭南下和秦丰对峙邓城不久,睢阳起义,政变成功迎接刘永归来。
刘秀命吴汉、盖延共七将军兵九万,南下彻底剿灭刘永。
在超一流的邓奉那吃瘪的一流吴汉面对二流梁军开始大发神威,首先进击苏茂于广乐,周建率军号称十万前来救援,开始局势被僵住,吴汉还堕马伤了膝盖,军心不稳。
不想被扣上只能打流民军帽子的吴汉裹伤跳起亲自扮演大厨杀牛宰羊给战士们加餐,壮颜大笑展开动员演讲,复振军心出营再战后大破周建、苏茂联军,苏茂退守湖陵,周建退保睢阳。
不到一个月,27年五月,吴汉与盖延再次打到刘永刚刚光复的故都,又一次围住了城高池深的睢阳。
上一次盖延围了四个月,这回没用那么久。
七月,睢阳粮尽,刘永周建再次突围,这次盖延终于没有再让专业流窜犯刘永逃脱,追上了刘永。
刘永手下将领庆吾弑君投降。
周建成功逃脱,与苏茂合并垂惠(安徽蒙城县西北),立了刘永之子刘纤为梁王。
刘永已死,这个最正的根子终于拔掉,刘秀感到梁地余势将竭,于是调回了大部队,留马武、王霸二将,兵二万进行扫尾工作,围刘纡于垂惠;东边派盖延对刘永残余势力进行围剿。
转过年来公元28年开春,盖延再败苏茂、周建,拿下彭城,苏茂等人逃到了董宪处,汉军开始和山东南部军阀董宪进行交锋。
这个董宪,当年天下大乱时,也拉起了一支队伍响应赤眉,号称赤眉别部,后来占据了东海郡,然后在两个刘家皇帝中,选了那个空头支票开的大的。
这个选择其实很不应该。
因为人家张步是有资格硬一下的,但你董宪却没这样的资本。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你董宪的地盘无险可守。
来看看张步的地盘:
1、黄河、济水在北方;
2、泰、鲁、沂三山加上五莲山的整体山势防御;
3、中原水系连接的沂水、沭水流不进齐地核心区,这也就意味着外来势力无法迅速染指齐地。
所有的山东精华防御全在张步手上。
董宪手中不仅没有占到啥地利优势,还被沂水、沭水两条大动脉贯穿南北。
南面淮河、西面泗水配合上面两条河还能方便的把中原物资调运进来去打大规模会战。
在这打仗基本上拼的就是体量和战斗力,你说你上刘永这个车是不是神经病。
人家张步可以凭借齐地之险打着费劲从而要到更高的价码,你说你的自信也不来自于啥?
28年春,盖延与董宪在留县展开了第一次交锋。
董宪败。
董宪驻守兰陵的大将贲休见汉军势大,于七月,献出兰陵城(兰陵县)投降。
董宪听到有人背叛,马上亲自率军从首府郯县(郯城北)疾驰兰陵,把兰陵城团团围住。
刘秀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总攻战机马上命令盖延趁着郯县空虚,打董宪的老窝,围魏救赵一举搞定董宪。
但面对这个战略安排,盖延认为不妥,因为现在兰陵出现危机,不能伤了降者的心,于是举兵直奔兰陵解围。
很快,现实将验证普通明星和超级明星间的战略级别差距。
在说战况前我们来分析下,为啥说刘秀的战略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级别的总攻战机呢?
因为郯城不仅是董宪的政治中心,也是他的战略中心,趁着这个机会拿下兵力空虚的郯城将极大的摧毁董宪的抵抗心理,而且还能如岑彭偷袭黎丘一样干掉董宪不得不回援的大军。
郯城位于董宪地盘的中央而且贯穿沭水。
沐水贯穿沂沐河谷,还将手伸到了张步的边上,占领郯城就控制整条沐河的上下游,既能南下进入泗水,也能随时北上出兵堵死张步来自齐地的支援。
所以拿下郯城有点类似于象棋中“车”占了田字格中央,那个“帅”往哪跑都费劲。
不光郯城位置对于董宪来讲极为重要,而且当时盖延大军在彭城,其实从地理角度来讲也是打郯城合适。
因为彭城、郯城之间贯穿泗水和沐水,走下图的“1号”水路明显更快,后续给养上也更充足;
相反如果要是直接救兰陵你就只能腿儿着走“2号”路,而且人家董宪从郯城到兰陵要比你近的多。
这也就意味着,走“1号”水路打郯城你会让董宪疲于奔命的去找你;走“2号”路救兰陵则会让董宪以逸待劳的等着收拾你。
《孙子兵法》的军争篇中有这么一段能够完美的阐明刘秀的战略想法:“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
咱们一句句来分析:
“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
你围魏救赵的拿下了他的首府,这就是夺了他的士气,夺了他的信心。
“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他现在去讨伐背叛者,理由充分,义愤填膺,属于锐气正盛,要避其锐气;
他听说老窝被端朝气会变为暮气,就是惰归,正是你摧毁他的好机会;
这是你在治你的“气”,灭他的“气”。
“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
你打他的老窝,让他士气大乱,然后你以有准备对待心慌乱,以安静整肃对喧哗杂乱;
这是治你的“心”,乱他的“心”。
“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
你攻其必救这是等着他赶来跟你决战,以近待远跑死他,以逸待劳累死他,以饱待饥饿死他;
这是治你的“力”,弱他的“力”。
刘男神的思路就是打仗永远你要掌握主动权,你得抻着他!你得调动他!让他围着你屁股后面转!你绝对不能让他把你调动了!
你追他和他追你最后完全就成了俩结果。
董宪见盖延军到,派少量军诈败将盖延放入兰陵,次日再将兰陵围死。
盖延进城后就悔了,城外哪突然冒出来这么老些人呢?
围城是汉军的常用招数,盖延明白不能困守于此,再加上看到董宪城外兵马甚重,于是拼死杀出重围。
突围之后,盖延再去转攻郯城,本就师疲兵老结果又长途跑了一圈,郯县那边则以逸待劳,盖延没能攻下。
那边董宪则顺利拿下兰陵,将叛徒贲休明正典刑。
盖延失去了一举拿下董宪势力的机会,此后,盖延开始和董宪双方互有胜负的在彭城、郯县、下邳一带展开拉锯。
28年底,一条条剧情线开始收尾,但收尾方式基本相同,除盖延和董宪还在拉锯外,全是围城。
岑彭围田戎、朱祐围秦丰,马成围李宪(庐江小军阀不介绍了),马武王霸围刘纡,再加上北边的耿弇围彭宠于渔阳,虽然这个围的有点大。
刘秀在挺过最艰难的26年后,随着赤眉、刘永、邓奉的一个个解套,关东乱局条理开始渐渐捋清,几条分支都在以同样的方式开始慢慢的朝着一个方向合拢。
说到底,手下的人才是真多。
四五个方向都能抽出独当一面的将才。
29年二月,马武王霸在垂惠将刘永集团最后据点击垮,周建被杀,苏茂率领残部护着刘纡逃到下邳,投奔和盖延正在拉锯的董宪。
三月,刘秀率吴汉等将御驾亲征,董宪见战斗英雄来了,放弃下邳,会合刘纡势力退守兰陵。
接着就是董宪在蒙山、尼山山区对刘秀的继续顽强抵抗。
董宪随后被一步一步的打出“鲁地”,后来还病急乱投医的花钱请外援找到了五校流民军的数千骑兵部队进行支援,但没多久,五校流民军粮尽退去,刘秀亲临董宪所在的昌虑(滕县东南),指挥汉军四面围攻。
战神督阵就不用一围好几个月了,董宪仅仅坚守了三日,就被攻破了城门,部众四散奔逃,佼强投降,苏茂北上投奔张步,董宪逃回了大本营郯城。
八月,吴汉率军追到郯城,郯城失守,刘纡被杀,刘永的根子终于被拔掉,董宪、庞萌又逃往了朐县(东海县)。
当时海岸线比现在西很多,朐县已经快到海边了。
靠海吃海的又挺了半年多,30年二月,董宪终于挺不下去了,秘密率军离开朐县,被琅邪郡太守陈俊率军迎击再次败之,随后吴汉攻克朐县,俘虏了董宪的妻子宗族。
董宪在全家被抓后终于决定投降,于是率领数十骑兵乘夜走小道去见刘秀,但他已经没有投降的机会了,走到方舆,被吴汉的追兵截住了,追击校尉韩湛将董宪斩首。
自此,东海大定。
自公元26年到公元30年,五年时间,山东赤眉,粱地刘永,幽州彭宠,南阳邓奉,南郡秦丰,夷陵田戎,东海董宪终于被全部平定。
关东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对手,齐地张步。
齐地很有特点,这个地方每到天下大乱,往往割据这个地方的政权就会坚挺的比较持久。
因为这块地方富庶,民悍,易守难攻。
秦灭六国,最后一个收拾的齐。
楚汉争霸,韩信最后一个收拾的齐,然后得了齐自己又开始待价而沽。
到了两汉交界,齐同样也成为了刘秀在关东的最后一道大题。
耿弇定齐
齐的地理位置适合割据,因为东西南北四面皆有屏障,而且产盐有矿腹地平原,所以跟关中平原东西对称的号称“东秦”。
齐地条件好适合割据,但却并不具备一统天下的底蕴和实力,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全国性政权是从这为根据地打出去的。
因为你一旦走出齐鲁大地,无论哪个方向都变成了大平原,打你随便打,但打下来同样你基本守不住。
啥都产的齐,却唯一产出不了能够驰骋中原的马。
而且由于小日子太过于好过,所有的政权似乎在这里都没啥进取之心,齐这道大题虽然难解,但它就搁那等着让你做,它不会特别恶心的自我变种升难度。
所以,最后这道大题一般都成为了大神们通关的最后背景。
张步这次也不例外。
张步革命的也很早,和刘秀兄弟造反时间是前后脚,他拉起了一票人,自号武威将军,打下了琅琊郡。
刘玄称帝后,派官员王闳前去接受琅琊郡,张步连城门都没让进,王闳收编了周围六个县,带着几千人来跟张步干,但被大败打跑。
刘玄很不上道的忽视了地头蛇张步,可当了梁王的刘永那边却早早给了编制,任命了张步为辅汉大将军、加封忠节侯,总督青、徐二州。
有了编的张步随后整军先后攻取了泰山郡、东莱郡、城阳郡、胶东郡、北海郡、济南郡、齐郡。
齐地大部被张步拿下。
后来刘秀、刘永先后称帝,两人都对张步伸出了橄榄枝,结果张步并没有往长远看,当了刘永的齐王,杀掉了刘秀的使者,然后趁着刘秀在东南西北手忙脚乱的功夫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
张步自从成了山东老大后,就自我封神登上人生巅峰了。
他虽然做了刘永的齐王但即便刘永都被追死了他也始终没派过一兵一卒。
河北南部豪族由于底子黑无红利始终对刘秀不服不忿,但面对这么容易争取的势力张步却始终没过黄河去看看。
南边董宪你也不给他整合进来从而进入泗水、淮河水系向中原伸出触角。
他就跟250年前的那个齐国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秦国一个一个推到了身边本可以属于他的姑娘。
甚至说他还不如当年被饿死的齐王建,因为人家秦国始终还甜言蜜语的忽悠呢,你连人家刘秀的外交官都杀了,这么铁杆的秀黑却从头到尾搁那看着。
你在山东春风得意,但人家不会永远手忙脚乱。
公元28年时,形势开始大好的刘秀就已经派陈俊去试探张步了,初次交手中,陈俊打败了张步守将,拿下了泰山郡。
一年后,神功大成的刘秀终于准备对关东的最后一个对手张步动手了。
动手之前,刘秀在选将时,想起来了一个人。
耿弇。
因为耿弇当年曾经对刘秀许下了海誓山盟:“请北收上谷兵未发者,定彭宠于渔阳,取张丰于涿郡,还收富平、获索,东攻张步,以平齐地。”
对于年纪轻轻的“坦率”耿弇和上市前入股的上谷耿家,刘秀并没有说啥,而是摇扇子搭台子,你行就你上。
耿家在平灭彭宠中承担了最大分量,耿弇又在僵持中等到了彭宠内乱,北疆得平,耿弇功劳居首,随后刘秀开始了第一波杯酒释兵权。
彭宠被灭当月,刘秀派舅舅光禄大夫樊宏持节到了上谷,说:“边郡苦寒之地,老耿同志快跟我到洛阳享福来吧。”
东汉开国一直被忽视的幕后人物耿况,其实才像是真正穿越过去的人,他在每一步家族壮大的人生节点上都没有选错。
耿况在这个家族转型时刻,毅然决然的迅速带领全族迁居洛阳,表明领导我没有一丁点二心,我家已经倾其所有您看着办吧。
既然永远当不了王,那上谷这个“强兵”之地就永远是个烫手的山芋,最好的未来其实就是回到政治、经济中心去发展。
耿况拿到了首都户口和刘秀的顶级封赏,老二耿舒也被加封为了牟平侯,耿家因为家族势力大,迁居洛阳早,成为了少数几个云台将中最后留在政治中心的。
耿家也因此比原来的河北战友们在东汉的影响力要持久的多。
虽说因为耿弇手握上谷突骑在外,耿家全族有被刘秀当人质的因素在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几乎是势大力沉的耿家为了避免兔死狗烹的最好双赢结局了。
定东北后,耿弇被刘秀派去执行他的下一个誓言,收富平、获索流民军。
当时三农问题大将军吴汉正在临平征讨五校流民,刘秀令耿弇、王常等率兵与吴汉合击富平、获索。
耿弇击富平、获索九万之众于平原,大破之,降者四万余。
耿弇再次完成他的承诺,随后他和吴汉开始分开,耿弇继续追击流民军余党直至渤海,吴汉则在这个时候被调入到了南击董宪的作战序列当中。
完成任务的耿弇随后开始了原地休整并干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整编。
耿弇将富平、获索的四万降卒整编到自己麾下,为最后一个承诺做准备。
公元29年十月,耿弇得到命令,挂帅东平张步。
耿弇麾下三万多上谷突骑和四万降卒整编军,共七万多人,扑张步而来。
张步听说耿弇前来,封大将费邑为济南王,令他屯兵历下(济南市历城区),又分兵防守祝阿(历城西南),以为犄角之势,又在钟城(济南泺口)列营数十座,严防济水前线。
耿弇率领汉军迅速突破济水兵临祝阿城下,然后一日就攻下了祝阿。
养精蓄锐多时的东北军威猛无俦。
耿弇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故意放张步败兵逃回钟城去动摇费邑的军心。
结果钟城军听了祝阿人说河北猛男光马就有七八万一天就攻破了祝阿,于是全城吓得弃城东逃,耿弇又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钟城。
费邑得报,急忙分兵于其弟费敢,令其镇守巨里(章丘龙山镇)作为第二波阻拦,不能再让耿弇东进了。
结果耿弇并没有去围攻下一站的历城,而是绕了过去直奔巨里。
当时的巨里城附近交通状况不好,并不适合大部队攻城,但耿弇到了巨里周围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派兵多伐树木,表示我要填上这些坑堑准备攻城,然后严令军中修整攻城器材,明确表态三日后攻巨里城。
随后耿弇跟岑彭一个师父教的放松战俘看管,令战俘顺利逃脱去报告费邑汉军的攻城日期。
费邑于是自历城率三万兵前来,准备从背后偷袭正在攻打历城的耿弇。
结果费邑掐时间赶到巨里时发现汉军根本没有攻城,巨里城被稳稳当当围住静静的搁那看着他。
但突然间,几万骑兵从旁边山坡上冲杀了下来。
两军会战,耿弇大破之,临阵斩费邑。
随后耿弇再拿着费邑首级展览给巨里城中,费敢当夜率守军弃巨里逃走,去剧县投张步。
随后,耿弇笑纳了费邑的给养和器械,荡平了剩下的不服力量,拿下了济南全郡,完成了第一波以战养战。
费邑被杀之后,张步马上构筑第二道防线,派他的三弟张蓝率领嫡系部队镇守西安(临淄西北),一万多人守卫临淄。
这两座城相距四十里,耿弇做了考察后发现西安城小而坚,张蓝兵又精锐,临淄城大人少,于是开大会说:五天后攻西安城!
张蓝那边听见开始高度紧张的日夜备战,到了第五天夜里,耿弇却半夜开饭然后往临淄扑去。
护军荀梁比较纳闷,不是说攻西安吗?
耿弇说:你傻啊!他们布防有问题,西安城小兵精,不好打,临淄城大人少好打,咱放出风去打西安,临淄一定没准备,咱去了就能给他打下来。
如果先打西安一定不会顺利拿下,在坚城下围攻死伤必多,就算能打下来张蓝还可以去临淄做第二波阻击,咱们在敌国境内一旦仗打起来没完没了,士气会迅速委顿下去。
如果打下临淄后就从中间切断了西安和剧县的联系,张蓝与张步被隔绝一定会放弃西安退保剧县,咱们打一得二,这买卖不干你傻啊!
结果如耿导所料,攻临淄半日拿下,张蓝听说后大惊带着队伍撤回剧县了。
耿弇再次低能耗的将阵线即将推进到张步的大本营了。
眼看就要打过来了,张步终于决定亲自上了,他此时对于耿弇仍然是不当回事的,对麾下诸将道:“想当初尤来、大彤有十余万之众,那是何等剽悍!但本王率军一到营前,他们就四散奔逃。现如今,耿弇之兵少于我,又是疲劳之师,有何惧哉!”
张步的这个反衬法显示出了他的辉煌战绩,但他并没有打听打听对面的这位耿弇人家是什么来头。
短短三四年,耿弇走南闯北纵横了半个中国,你却仅仅在齐地做你的井底之蛙,而且更重要的是,人家手下有特种部队,你有吗?
张步倾起大军,带领三个弟弟张弘、张蓝、张寿与重异四将,领十余万精锐号称二十万直奔临淄而来。
耿弇出兵淄水上,与张步先锋重异相遇,耿弇害怕突骑放出去后张步就怂了,固守不出可就发挥不出骑兵优势了,于是耿弇撤退,骄兵战术引诱张步大军。
耿弇随后将突骑精兵隐藏于临淄的小城之中,令刘歆、陈俊分兵列于城下作为第二梯队,另拨出了一部分作为前锋的第一梯队。
耿弇命第一梯队接战后示弱退败,要将张步大军给我引过来,然后第二梯队在城下接战张步。
咱不守城!老子没工夫跟他扯淡!一战打秃他!
张步前锋重异在两军接阵后便一路狂推,汉军的颓势也印证了张步的想法,于是下令全军跟上,扑临淄城而来。
在城下,张布先锋大军被刘歆,陈俊的第二梯队截住,双方大战厮杀。
汉军的城下列阵让张步看到了巨大的希望,还就怕你缩在城里不出来呢,于是下令全军投入战斗。
耿弇在小城中登王宫亲看战况,等到双方厮杀的都已兵疲之时,耿弇亲自带队率突骑自小城突然杀出突击张步战阵。
高维打低维,精锐打疲惫,张步军阵被冲垮,死伤甚众,大败回营。
在大战中,出现了意外,耿弇战斗中被飞矢射中股部,但耿弇丝毫不在乎次日早晨再度勒兵出战。
陈俊对耿弇说:“贼兵强盛,可暂时闭营休养士卒,以等待主上大兵会合。”
这个时候,汉军已经得到消息,刘秀要亲援齐地战场。
耿弇说:“陈俊同志,你这是什么觉悟啊!天子将到,臣子应杀牛洒酒以等待百官的到来,难道把这伙贼虏留着来麻烦君上吗?”
点将出兵!
那边大败后的张步还是不信邪,认为被耿弇算计了,真打起来你不见得行,看到耿弇挑战,于是整军再战。
这次正面硬碰硬,从日出干到日落,张步把老本都输进去了。
主力军被耿弇的上谷突骑砍瓜切菜般的杀伤,尸横遍野!
大败后,张步连夜撤回大本营剧县。
但撤退途中,又被不爱睡觉的耿弇埋伏掩杀,张步再次大败,残部彻底溃散,耿弇依然穷追不舍,沿路八九十里,到处都是死尸。
至此,临淄会战结束,耿弇杀敌十万,张步主力被灭,缴获辎重无数,仅仅是押送辎重的马车就缴获了二千余辆,张步苟延残喘的逃回了剧县。
张步逃回去后,耿弇仍然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继续挥师东进,直取剧县,张步无力再战,再次搬家南逃。
刘秀率军亲临齐地后,对耿弇深情的说道:
“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劲敌,其功乃难于信也。
又田横亨郦生,及田横降,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亦杀伏隆,若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又事尤相类也。
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刘老板表达了三个意思:
1、你跟韩信都是定齐功臣,但韩信打的是已经投降的敌人,你打的是憋着劲防备的敌人,你比他强。
2、当年田横杀了说齐的郦食其,高祖最后宽恕了他,前面张步杀了我的外交官伏隆,但如果张步来投降,我当找来伏隆他爹去解开这段冤仇。
3、将军此前在南阳跟我海誓山盟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根本不可能的事,男人的嘴哪能信啊,如今却发生此等奇迹,看来有志者事竟成啊!
刘秀把耿弇比作韩信是从战功的角度上说的,但耿弇从整编流民变成铁军颇有韩信带兵气象开始,他的整个灭齐操作:围师必阙、散布恐惧、虚张声势、设套埋伏、以逸待劳等等这一整套的打法,其实都是深得韩兵仙心理战之精髓。
不仅功同,神韵亦似。
随后刘秀同志作出最高批示,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耿弇同志,咱既然这么牛,那还是继续追击吧。
耿弇接着带骑兵队继续南下,一直将张步赶到了平寿。
在平寿,张步迎到了前来救援的苏茂,苏茂本来是他邀来一块打临淄的,但张步一狂就没忍住,自己先打了,结果被苏茂一通埋怨:“既然叫我来助阵,为啥不等我就进军呢?”
看到苏茂和张步合军,刘秀马上传达最高指示:别追了,不费劲了,分别派遣使者去张步、苏茂军营:谁能斩对方来投降,就封谁为侯。
看上去刘秀给的是双方均等的机会,其实怎么可能,苏茂是叛变的,属于杀无赦序列的。
此时张步在齐地还有十万散布力量,苏茂怎么杀的了他,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刘秀早就在对耿弇的夸奖中表明交枪不杀了,这是刘秀给张步留下的最后台阶。
十月,地头蛇张步斩了外地人苏茂投降。
短短一个月,齐地被耿弇平定。
至此关东地区的所有割据军阀被刘秀全部扫平。
自王莽祸国天下崩后,刘玄失道,赤眉西向,群雄并起,中原大地出现了大乱局,但在刘秀的运筹帷幄下,在28星宿的鼎力襄助下,第一次三国时代被推迟了过去。
再次要感叹下刘秀的人才储备。
冯异、耿弇,岑彭,吴汉,盖延,朱祐等一个个将才在分别平叛时将星闪耀,除了邓奉外,基本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当然,还有刘秀这个自成一档的战斗英雄。
自25年6月刘秀称帝,到29年10月张步投降,刘秀从仅有幽、冀二州,到最终囊括关东全境,用了四年的时间。
再来回顾下这定关东的四年吧。
我勒个去的26年
正月,刘秀大封群臣。
二月,真定王刘杨反。
三月,渔阳彭宠反。
四月,盖延围刘永于睢阳。
六月,刘秀封郭圣通为皇后稳定河北乱局。
八月,刘秀亲征五校流民军;盖延破睢阳;邓隆北上救援队被彭宠吃掉,朱浮快成鲁滨逊了。
九月,盖延定沛、楚、临淮;南阳堵乡人董反宛城,吴汉镇南阳诸县,所过多侵暴,神将邓奉反,大败吴汉十万军,屯据阳,与诸贼合从。
十一月,以廷尉岑彭为征南大将军,率建义大将军朱祜等七将军讨邓奉,大败而回,朱祜被生擒,南阳成困局。
十二月,邓禹战无不败,赤眉就要出关。
柳暗花明的27年
正月,以冯异为征西大将军堵赤眉于华阴。
闰正月,邓禹彻底被打秃,冯异先败后胜,大破赤眉于崤底,降八万人;同月,刘秀亲帅大军严阵以待,逼降赤眉。
二月,刘永立张步为齐王,董宪为海西王,山东正式表态对立。
三月,涿郡太守张丰反,东北祸乱扩大;刘秀亲征邓奉。
四月,邓奉三败,投降被杀;冯异且战且行,上林苑会战后赶跑延岑,拿下关中。
五月,吴汉、盖延再围刘永;岑彭开始南征。
六月,延岑被耿弇打秃,投奔秦丰。
七月,岑彭风骚走位掏心秦丰,包围黎丘。
八月,刘永被杀。
十月,耿弇提出宏大构想,要去上谷搬兵。
四面围城的28年
二月,延岑投公孙述;田戎被阴,投降不成开战岑彭。
五月,耿弇、朱祜带队北上平叛彭宠、张丰;祭遵斩张丰;耿舒杀匈奴二王;彭宠退入燕山。
七月,盖延、董宪开战兰陵。
十二月,朱祜围黎丘,岑彭战田戎;冯异于关中击退公孙述北伐。
关东大定的29年
二月,彭宠被不义侯所杀;耿家搬家洛阳。
三月,岑彭拿下夷陵,田戎入蜀降公孙述。
四月,耿弇击富平、获索,降四万人。
六月,秦丰穷困出降,至洛阳被杀。
七月,刘永子刘纡被杀,董宪坚持不下去了。
十月,耿弇一月拿下山东定张步。
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志在天下的刘秀终于将东边的眼光收回来了。
此时此刻,西边的形式看起来要乐观许多,现存的势力仅仅还有隗嚣据陇右,窦融据河西,卢芳据朔方,公孙述据两川。
其中隗嚣和窦融都是亲刘派的。
唯一费点劲的,只剩下了匈奴支持的卢芳和两川的公孙述。
所以看起来,刘秀的一统天下似乎即将要到来了。
但刘秀并没有想到,在西边用的时间最终要比平错综复杂犬牙交错的关东群雄要长的多。
下一章的两场灭国之战,也纷纷为后世的雄才大略们提供了巨大的参考和借鉴。
尤其其中的一场关键之战直接影响了两百年后一位大神的关键布置并间接催生出了陇西地区千年来最脍炙人口的超级IP。
篇幅五章的东汉开国之战即将迎来尾声。
诸多下界的星宿也即将完成使命上天复命。
位面之子长叹: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
殊不知,陇山难,蜀山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