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可以说是整个两汉四百年,最重要的一章。
因为在这一章中,一次改变整个世界的决定性战役,使得一个曾经凶悍,横霸在整个东亚板块上的强盛民族再也无法爬起来,今后永远的变成了小打小闹,并在四百多年后,彻底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一战,也作为汉武大帝的时代巅峰永远的改变了今后中华民族的两千多年!
之前的连年征战使得四海虚耗,此一战,武帝更是空国而来。
一场场封建王朝本来根本无法承受的战争催生出了一系列的巧取豪夺,并随着这一场巅峰对决悉数登台亮相!
在这一场战争中,不仅武功达到了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的历史巅峰,那些奇思妙想的压榨则更是威武绵长!
如果说秦始皇是所有皇帝的祖宗,那么汉武帝就是此后这台国家机器的001号缔造者。
之后的两千多年中,出现了后续各种型号的国家机器,他们或许各有特色不同,但全都是在武帝型号上做的增减,大体谁都没变。
话说霍去病彻底打通河西走廊后,整个匈奴的所有肥沃之地全部丧失了,颇有点抗日战争时的国民政府感觉,所有沿海与油水地区全部丧失。
不过伊稚斜却并没有蒋介石的命,没有个世界第一救他,而且这哥们自己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估计也喝闷酒,眼睁睁就是啥也没做错,跟诺基亚塞的,莫名其妙的咋就完了呢。
诺基亚碰上了一百年出一个的人物。
他伊稚斜点儿更背,碰上了千年等一回。
当年以皇十子身份登基的刘彻,绝对是整个世界历史上的黑天鹅事件,因为这位爷不仅自己舍得一身剐,还有办法将极大概率亡国的作死演出成功让千万人乖乖买单,并传唱千古。
自古以来,不乏武帝般的大折腾,但没亡国的,却没有俩仨。
甚至可以说,浪成武帝这样还没亡国的,他是唯一的一个。
正所谓眼睁睁就是把鹅毛给拔秃了,但这群大傻鹅们却就是不叫。
这就是水平。
千古一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说这最终之战前,我们先来开开眼,看看武帝是如何拔毛的,也就是前门我说过的,人家是咋样打造这台国家机器的。
在这段过程中,相信我们大家都在这些古老桥段中看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记得卫青的漠南之战吗?
其实在那个时候,武帝的钱袋子就已经抖楞差不多了,打仗不光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事,战争之外还有很多脑仁儿疼的地方,将士们得胜你得赏,阵亡的家属你得抚恤,新占下来的地你得去移民巩固。
每一项,都得张嘴找你要钱。
正所谓虽然头可断,血可流,只为主义真,但任何主义想要使唤人民群众去风里来雨里去,这都是需要拿钱来的。
没钱谈什么主义?
每一次战争,其实都像是一场没有保护的性爱,厮杀的时候血脉翻腾,但完事需要你善后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武帝爽完之后,发现已经开不出来钱了,于是重拾起了爷爷辈儿用过的好方法,卖官鬻(yu,四声)爵。
但爷爷辈儿时骑自行车就觉得速度很快了,到了孙子这却恨不得连飞都看不上眼。
武帝重拾起这个好方法时却发现,这个方法其实很一般,并不解渴。
文帝时,卖官仅仅是个荣誉头衔,免除一些象征性的人头税啥的,有点类似于网络游戏中花钱买身漂亮衣服,戴个皇冠啥的,看着很拉风,并不具有什么实际意义。
现在虽然还是有一定效果,但卖官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武帝看的,当年爷爷觉得是巨款了,现在孙子连零花钱都不够。
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就靠个人了,祖宗给你指出道了,路怎么走,你自己挑嘛!
到了武帝这里,他开始创造性的进行发挥,他先是借鉴了秦时的二十级武功爵,设立了大汉版的十一级功爵制。
同样是针对于百姓,但获得的方式变了。
秦朝的百姓想要获得爵位必须立有军功,到了武帝这,钱成为了检验爵位的唯一标准。
先甭急着骂武帝,说人家商鞅那个多科学。
其实只是时代变了。
商鞅那套要是到武帝这,根本帮不上忙。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在武帝的这个年代,战争的目标不同了,一切围绕战争配套方式也发生了巨大改变。
秦国当初军功立爵,将全体大秦人民紧密的团结在了军国主义的旗下,团结一致向脑袋看。(忘了的朋友可回看:第三战:商鞅变法(全)秦并天下的战争机器,开动起来了)
那个时候,步兵为主,拼的是人口动员能力和战争火爆意愿,我短时间内能动员上来好几十万战场红眼病患者,我就赢定了。
比如说长平之战的后期,人的数量非常重要,在那个年代,打仗打的是规模,而且你战争所得的土地红利可以兑现你的军爵承诺,所以那一套没问题。
但时代的车轮滚动到了武帝这里,玩法变了。
由于战争的矛头对准了匈奴,兵种的较量由步兵升级成了骑兵,所有的奖励需求就都变了。
这个时候,人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你即便带着一百万大军出征,但你两条腿,人家四个蹄儿,你连跟人家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时候,培养专业的骑兵部队就成为了刚需。
我们也可以看到,对匈奴的这一系列的战争中,无论卫青还是霍去病,带出去最多也就五万骑兵。
看着少,但之前我们说过,骑兵费钱,训练这五万骑兵的花费类似我们今天培养五万个飞行员。
再加上骑兵还需要一系列的地勤后续辅助与配置,所以这个时候,国家已经并不需要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战争了,而是要把这些个培养出来的骑兵精英伺候好了,并且想方设法的减少他们的减员,并有方向、分批次的继续训练新的骑兵。
这就得拿钱来了。
所以武帝的军功爵制度,与时俱进的变成了拿钱说话。
一提到钱,武帝比他爷爷可聪明多了,他爷爷卖爵位,属于卖整车,一辆奔驰卖100万。
但武帝则明白卖整车不划算,要把奔驰拆成各种零件卖,这样100万的奔驰就卖出了300万的价格。(修车换过零件的同志们应该深有体会)
武帝将军功爵位,分成了十一个等级。
每往上升一级,你都得拿钱来,这一个小改动,就把卖爵位的利润拉高了好几倍。
漠南之战后,武帝的卖爵收人高达三十余万金。
不过武帝将爵位人为的拉开到十一级后,也势必要加一些有点说服力的项目,人民群众也不都是冤大头,你再漂亮也得出点实在的,武帝先是在免税免役之外,又加入了刑法豁免权。
轻罪可以减免,重罪可以减轻惩罚,像李广,公孙敖这帮,打败仗回来就按律当斩,然后交钱了事。
罚款都是天价,后来伟大的太史公就因为根本交不起才最后受如此凌辱。
但是,社会矛盾开始出现了。
没这爵位时,司法的不公平其实已经对社会存在不和谐的放大效应了,这就好比虽然知道有钱能够脱罪,但还是要喊出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看透但不能说透,民不患寡患不均,这一下子明码标价,社会矛盾开始陡然上升。
不过这也属于可控范围,这就好比争论现在的色情行业是否应该合法化,再讨论多少年都得继续打下去。
因为从道理上来讲,这行业实打实的缺德带冒烟。
但从打击的操作性来看,目前全世界范围内仍然没有完全根治的办法。
还有好多“高水准”人士在说这行业对社会具有着伟大的意义,不知道让他们家出人来履行这方面的社会责任他是否愿意。
不过合不合法都无所谓,这个行业几千年前就存在,并还会大概率存在下去。
区别就是民风有时纯情些,有时过分点,但说到底,犯法与嫖娼的仍然是少数。
上层永远在乎的是局面,只要是少数,就都好说。
不过到后来,武帝在爵位中加入了一项万不该添进去了服务。
这项的影响打击面极大,如果说司法豁免权是坏一锅汤的老鼠屎,那么这项增值服务就是扔汤里的死老鼠。
花钱可以当官了。
官员手中是有权力的,只要涉及到权力的,波及面就广,就从来没有小事。
当然,武帝开始是心中有谱的,他知道官员任命不是小事,不能谁有钱谁上,一帮草包是治理不好国家的,所以他最开始的限定,是做吏。
官和吏有啥分别吗?
有,还不小。
我国的官僚系统中,官和吏一直是两条系统,官是方针制定以及地方负责人员,相当于高级官员,类似于现在的处级及以上干部。
吏就是基层干活的,类似相当于处级以下的,是基层公务员。
不像今天的好时代,在古代,“吏”甭管多能干,到死都是达不到“官”这个级别的。
想到那个级别必须得有国家的“编”!
也因此,那个时代的国家编制比今天值钱的多,官员基本上是处级起步的。
这种影响其实现在依然或多或少的存在着。
比如今天的国家公务员考试,有两份考卷,一个是省级以上(含副省级)综合管理类,另一个是市(地)以下综合管理类和行政执法类。
考卷根据报考岗位不同而设定,往往梦想进入中央类直属部门的,都要考省级以上的那张卷。
两张卷子在申论上,也就是大作文中的能力要求就不同。
省级更宏观,地级偏微观。
武帝最开始的想法,是底下干活的这帮,看在你有钱的份上,可以不计较素质,但高级干部还是必须按本事来。
官爵的权利限定为吏的范围,算是对官僚系统进行了一些保护。
你是这么想的,但不见得就一直不忘初心。
到了后来,随着武帝钱越花越多,什么官啊吏啊的,也就都顾不上了,吏的限定被解除了,有钱就是爷!
越来越多的人花了大价钱后进入了仕途,走向了大场面,先是当上了郎官(储备干部),然后开始走向正式的官场。
其实无论是吏,还是官,权力一旦能花钱买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个永远无法绕过去的问题。
随着越来越多的“汤师爷”进入官僚系统,官场的风气与效能开始迅速败坏。
这是武帝放出的第一个魔鬼。
这第一个魔鬼,是后面所有巧立名目的放大器!
他为后世做了一个超级烂的示范,他告诉后世的皇帝与官僚们,有这么一种杀鸡取卵的敛财办法,叫做卖官。
当时确实能收上来一大堆钱,但完全是寅吃卯粮,整个政权系统会被迅速腐烂掉。
虽然武帝根本没想到会这样,但这个世界却就是这样。一个错误的方向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收不了手了,事态的演变会大大超乎你的想象,这样的魔鬼,武帝还放出了好多个。
很快,武帝放出了第二个魔鬼。
重税开始出现了。
早在马邑之战后,武帝就重拾起了已经取消了好几十年的商业税,刚开始恢复时的税收比较粗犷,仅仅是政府设立关卡对运输载货的车辆收税,叫做:算轺车。
和今天的高速费挺像。
不过后来武帝觉得光查大车还不行,来钱还是少,还要收财产税,要把面搞的大一些。
你们在我的土地上搞投机倒把我一定得抽头!
扩面后的武帝又干上了赌场老板。
刘老板开始将税收政策细化,重点打击对象瞄准了商人,开始了全国性的“扒皮运动”:每拥有价值两千钱的资产,就要缴税一百二十钱,叫一算,税率是百分之六。
手工业的小商小贩稍微好点,税率为百分之三。
听上去还算可以忍受,但这很快就成为了祸害天下的政策。
在物权法如此完备的今天,各种涉及到财产的官司与纠纷仍然层出不穷。
任何时候,财产评估与纠纷都是个极其高难度的活儿,唾沫和血肉双横飞的行业。
武帝的征收财产税,他大嘴一张只认钱,但操作上却具有着极大地模糊性。
你说我们家值两千钱,我还说就值两百钱呢!
我这就剩一屁股帘了,你他娘非说这是一杆大旗!
任何时候,法律一旦尚不完备或者直接说不清楚了,执法的人就都自动变身成了法典圣斗士,别废话!我说是啥就是啥!
武帝后来据此出台了相关细则,但规定仍然粗暴,对于不好计价的货物武帝规定的是按车算,平民有一辆轺车要缴纳一算的税,有五丈以上的船也要缴纳一算的税,商人的税收还要加倍。
结果本来百分之六的税可以忍受,但实际中的一系列操作下来,税变成了百分之好几十。
狗掀门帘子,全凭那张嘴。
我就两千钱的财产,你非说我有两万钱,我家的玩具车在你嘴里变成了大货车,再加上爵位制下引进了一帮花钱进来的官吏们,回本的动力以及张嘴就是法的硬件配合,横征暴敛的魔鬼被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这是武帝释放出来的第二个魔鬼,虽然仍然远非他初衷。
灾难的影响还远非如此,由于百姓们不堪其扰,开始大量的隐藏财富,全都打扮成了要饭的般凄惨,说谁家里有钱比杀了他还过分。
不过这仍然难不倒武帝。
武帝发明出了一个非常令人叹服的政策:全民大告发!
漠北之战前,由于军需巨大,武帝颁布了《告缗令》,具体法令表现就是鼓励互相揭发别人财产,查出来谁家藏匿财产不上报然后就强制充公,然后政府和告密者对半分。
人民群众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民间很快就掀起了一股告密热潮,越来越多的人被抄家没产。
在全民打土豪,吃大户的风气下,全国中产家庭几乎全部破产,汉初七十年发展的经济生态被连根拔起!
构建一个伟大的良性生态,需要好几代人的时间。
但破坏它,一个政策就可以了!
每一个政策的出台,都需要经历很多轮的论证探讨,邀请大量的专家和相关同志,搞前期试点等等一系列流程。
政策可以缓出台,绝不可以急出来!
一笔之下,千万人身家性命,万万慎重,儿戏不得!
就好比药品研发的最重要基础是“无毒”!
而不是“治病”!
只有在“无毒”的前提下,能治病,才是好药!
1853年格哈特就在实验室合成出水杨酸了,但劲儿太大,把胃都烧坏了,直到五十年后,拜耳公司的霍夫曼才制造出副作用低的神药,阿司匹林(副作用刺激性小),这才算是伟大的医学革命。
病治了,结果特么人死了,这药跟毒药有什么区别!
所以很多时候,不要单纯抱怨政策滞后,不时效时新,很多行业和岗位,有它自己的规则。
兹事体大,要慎重!
有恒产者有恒心的良性发展被人为破坏了,自商鞅变法后,中国的经济生态被又一次扼杀了。
虽然前面的七十年,汉初的几代皇帝无心插柳的通过无为而治慢慢的培育了越来越好的社会生态环境。
但在武帝的英明领导下,一朝全回到了解放前。
今天要说的漠北之战,之所以成为了具有巨大里程碑意义的一战,因为为了筹措这一战,武帝搞出了三个跨世纪的敛财大招,刚刚的《告缗令》,是最小儿科的。
在消灭国家的巨富与中产后,钱还是堵不上源源不断,越来越大的烧钱大窟窿,武帝就好像喝了盐水的脱水者,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很快,他发现这样的来钱速度也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
他需要更快更暴力的敛财方式。
货币,终于被他发掘了出来。
武帝之前,汉代的货币主要是文帝时期推出的四铢钱,钱币六枚重一两。
由于汉政府一直允许民间铸造货币,只要铸币达到政府规定的规格,都可以进人市场流通,这样就有一个问题,就是少数占有矿产的人或团体能够获得大量的实力,这对于中央政权是个大威胁。
比如七国之乱时的吴国,吴王之所以如此嚣张,很大原因就是在于不差钱。
但私人铸币同样有好处,在文帝那一章时我们说过,大量的货币被造出来注入了干枯的经济体中,激发了整个社会的发展速度。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好处当时我们没有细说,就是为了留到今天。
这个好处,是它可以产生“良币驱逐劣币”的经济效应。
举个例子,当所有人都可以造钱的时候,张家造出来的钱足值足两,李家造出来的钱总是缺斤少两,那么时间久了,人们都心里有数,谁也不愿意接受不好的货币,所以张家的钱就会统一市场,没有人再接受李家的钱作为结算媒介。
李家为了继续有生意,避免造出来的钱折腾半天也花不出去,就倒逼着自己要造足值足两的优秀货币来与老张家进行竞争,市场由此进入了正循环。
这样时间久了,市场上就都是足值的货币了,这也为老百姓们的各种交易进行保驾护航。
政府此时,做的是仲裁者与收税者,你们爱咋造咋造,我只要保证能收上来钱,收上来的钱能花出去,就可以了。
这是一柄双刃剑。
经济会走向正循环,这是利。
但从长远角度来讲,国家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弱,这是弊。
有一部拿野故事攒出来的畅销书《货币战争》中,罗斯柴尔德说的一句话还是很写实的:我只要控制了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我根本不在乎法律是谁制定的。
当武帝发现了货币这块处女地,他觉得,这个处女他不搞一下,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结果就是这个处女差点被刘猛男搞死。
刘猛男随后找来共犯,在搞掉阿娇的张汤帮助下,先是搞出了“鹿皮币”与“白金币”。
两种货币双管齐下,分别从宗室贵族和黎民百姓处进行强行抽税。
先来说所谓的“鹿皮币”,基本材料就是一块白鹿皮,一方尺的白鹿皮饰上紫色的花纹,就这么一块皮子,武帝标价四十万钱。
你别嫌贵,还不打折,你还必须得买,不买就办你,而且理由充分。
依照汉代的礼仪,诸侯朝觐与祭祀祖先时,需要使用玉璧,但张汤进行了小改动,规定诸侯在使用玉璧的时候,都必须用鹿皮币作垫子,衬在玉璧下面,以示尊崇。
比较可笑的是,主角玉璧才值几千钱,但配角那块破皮子却达到了四十万钱。
著名笑星陈佩斯同志说过:什么角色不重要,关键要能抢戏。
白鹿皮就抢戏成功,武帝再也不看你那块破玉璧了,那块白皮子才是定性你是不是好同志的关键。
你要是不用,那么你的罪过大了,你居然对祖宗不敬!(其实祖宗就是他自己)
我还是废了你的封国吧。
用范伟被忽悠精了的话讲:改抢了。
这几乎就是武帝明目张胆的找亲戚们伸手了。
白让你们当地主啊!哪有那么好的事!没看我这都忙活飞了!
都特么给我交钱!
白鹿币是找亲戚张嘴,接下来的白金币,则相当于武帝向全体人民伸手了。
所谓“白金”,就是是银锡合金。
汉代的法定货币是黄金和铜币,银还并不属于法定货币,锡更是从来没成为过货币。
人家武帝官方创造一种货币并进行了生硬的推广。
白金货币设计有三个面值。
面值最大的叫龙币,圆形,上面刻着龙,一枚价值三千钱。
中间面值的叫马币,方形,上面刻着马,价值五百钱。
最小面值的龟币,椭圆形,上面刻着小乌龟,价值三百钱。
武帝对百姓说:乡亲们,以后这种货币合法化了,都去花吧。
但问题来了,银和锡在当时并不值钱,如果你说银和锡可以列入货币,那么就应该按照市场的等值对这两种金属进行计算,该咋定价咋定价。
但明明小乌龟就值一钱,你非说它值三百钱,画条大龙就居然说它值三千钱,这不是官方扯淡吗?
你这就只能逼着老百姓往歪路上走。
民间开始两个拳头出击,一方面在交易中疯狂的抵制这种货币,另一方面又疯狂的偷铸白金币去进行套利。
本来是武帝的单方面耍流氓,结果变成了全民耍流氓,全天下开始制造白金币然后套利价值更高的黄金与黄铜。
劣币开始驱逐良币了。
漠北之战虽然靠鹿皮币与白金币榨取了足够的军费,却也为后世开了一个巨大的坏口子。
武帝的法律规定,只有他自己可以单方面耍流氓,民间不能私铸白金币,只能给我铸有价值的铜币。
我抢你们可以,你们要乖乖躺好,不要反抗,谁要是反抗跟我抢生意别怪我不客气。
但全国人民又都不是傻子,利润一旦达到一定程度,全民皆可铤而走险!
领导您可真会开玩笑!
我们可是心灵手巧的中国人!
全国人民根本无法抵制住套利的巨大诱惑,结果假币犯开始越来越猖獗。
在如此形势之下,武帝震怒,反了你们!下令私铸白金币者死刑,并任用了大量的酷吏去整治市场。
他为了擦这个屁股,行政编制又膨胀了一大块。
但是,就好比今天的毒品屡禁不止一样,只要存在着巨大的利益,就永远有不怕死的人趋之若鹜。(题外话要为今天中国扫毒成就全球范围内的一枝独秀点赞,公安同志们把指标系统定在这方面,绝了)
武帝岂是那种眼里容得下沙子的人,在逮着一个杀一个的严刑峻法下,当时的假币犯居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五,这还仅仅是抓到的。
而且,大量的冤假错案被借题发挥的搞了出来。
五年后,武帝觉醒了,在这么下去就成种族灭绝了,于是赦免了牢中几十万的假币犯,并下令前面的事全都既往不咎了。
武帝人生中第一次认栽了,白金币被废止了,不过他又从另一个角度去进行货币改革了。
武帝不再从货币的材质上巧取豪夺了,那样太粗暴,而是在缺斤短两上下足了功夫。
他也明白了,不能总玩强硬,毕竟自己不是土匪。
咋地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流氓。
你最起码体面点嘛!
武帝废掉白金币并大赦天下后,也做了妥协后的要求:今后民间不允许再私铸钱币了(前面民间铸铜钱还是允许的),谁再铸钱无论真假,严惩不贷,我也按照套路来,不拿乱七八糟的糊弄大伙了。
武帝从此将货币发行拿到了政府手里。
汉初八十年的自由货币,从此打住了。
武帝推出了一种新货币,大名鼎鼎的五铢钱登场了。
武帝在推行五铢钱后又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产能不够。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需要流通如此多的货币,中央的能力根本就达不到,于是武帝一边着手扩大中央的铸币产能,一边又下令了:允许各个郡国可以按照中央的标准来铸造钱币,投放到经济大环境中去。
老百姓们实在是信不过,关键时刻要看亲戚的了。
武帝有他的打算,他想耍心眼,在垄断铸币权后偷偷地通过缺斤少两来达到隐形的通货膨胀,五铢钱实际上我就出三铢的量。
不过他慢慢发现,他这帮郡国的亲戚们也都明白这点小猫腻,而且干的比他还过分。
五铢钱一走向市场,口碑慢慢反映上来了,你们老刘家一窝子全部是好东西!
个顶个缺斤短两的王八蛋!
武帝不光挨了骂,他还发现自己吃了亏,郡国五铢钱居然比他的中央五铢钱还缺斤短两!
没有最缺德,只有更缺德!
尤其当郡国五铢钱通过税收回到中央手中时,武帝深深的感到了受伤害。
你们咋能跟我这有文化的耍流氓呢?
千万不要让老鸡贼吃暗亏,报复会铺天盖地。
武帝一看咱是亲戚呀!我那么信任你们,你们这帮缺德玩意居然敢跟我玩这个!
于是武帝又出招了,又发行了一种钱,在五铢钱上用红铜镶了个边,号称“赤仄五铢钱”。
这些钱的发行权就不授予郡国了,而且武帝规定,他的“赤仄五铢钱”一个顶五个“郡国五铢钱”!
今后上缴中央的税收必须使用赤仄五铢钱,没有红边我不认!别想再拿你们那乱七八糟的再来糊弄我!
这其实又是“白金币”的一个变种,虽然原料是铜,但这相当于武帝硬性规定了一个虚高的货币价值。
在巨大利益的怂恿下,老实了没多久的老百姓们又都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又开始纷纷加入了仿造赤仄五铢钱的行列,钱币市场越加混乱。
这个时候,整个中华大地的钱币已经彻底乱套了,中央五铢钱,郡国五铢钱,赤仄五铢钱以及各种民间假币五铢钱,武帝的严打一次又一次,监狱里再次装满了“或真或冤”的假币犯,但却根本打不掉这股猖獗的趋势。
哪里有矿产,哪里就有开干的假币厂,就好像多年前,山西各地的小煤窑一样,占山为王的各种黑社会也随之出现。
在黑白两道的鼎立配合下,良民淳朴的中华大地眼看就变成臭粪坑了,武帝慢慢开始觉得自己原来也有搞不了的科研。
最后,武帝终于进行了限定,将铸币权彻底收归中央政府,各郡国也都停了吧,并将全部矿产国有化。
最终,所有人都被清盘了。
民间继续大力量进行假币打击,亲戚们也都滚一边子去吧!不准各个郡国再铸造“郡国五铢钱”了,我自己的“赤仄五铢钱”也不用了,今后全天下的钱币只准在上林苑铸造,铸出的钱称为“上林三官五铢”。
这就是后来在中国历史上通行了八百年的真正五铢钱。
谁能想得到,就这一枚钱,能让武帝搞出这么多的故事。
武帝的这一整套搞下来,令后世的皇帝们明白了一个道理:货币的发行权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并且绝对不能允许地方政府和私人拥有铸币的权利,一放出去准乱套!
只有这样,才能方便皇帝进行通货膨胀!
当垄断了铸币权及矿产权后,皇帝就没有任何竞争的掌握了最简洁、最直接的抽血手段——通胀造假。
他只需在铸币中偷偷地造假,就可以造出更多的货币,然后用这些货币换来更多的物资或者支付更多的军饷。
等到市场发现了假币并不具有如此的购买力时,皇帝大人那边早已套利得手。
最终的结果是货币贬值,相当于政府收取了隐形的通胀税。
皇帝们一点亏没吃,吃亏的是百姓们,越是经济活动中的末端,越吃亏。
说一个距离我们近一点的例子。
知道为啥作为老百姓,要尽量去一线城市买房子吗?
因为房地产行业,距离银行比较近,属于金融上游,所以通货膨胀的直接效果显现的不明显。
每年的贷款利息都和通货膨胀率差不多了,为啥不去选择住在力所能及的好地段呢?
作为芸芸众生(注意这个限定哈,大牛们不用在意),尽量少存钱,要尽量换成有价值的东西。
要么投资现金流能跑赢通胀的产业,要么投资能跑赢通胀的房子。
因为历朝历代,掌握铸币权的人都在隐形的抽税,这是一个叫做汉武帝的皇帝最开始做出的透彻示范。
劣币驱逐良币,开始成为了这个世界,永恒的定律。
因为在缺乏竞争的一家独大的情况下,法币永远是如此的运行轨迹,比较过分并且玩砸了的比如宋末的纸币,一战后的德国马克,蒋介石的金圆券,全都是这个德行。
武帝的金属货币其实还算厚道。
但它并不地道。
货币,是武帝放出的第三个魔鬼,这只魔鬼,已经属于大魔王级别了。
别急,还有最后一个魔鬼,你同样会很熟悉。
我们现在管它叫做“汉企”。
刚刚所说的货币演变,跨越了好多年,我们只是把它一块说了,在漠北之战前夕,武帝为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压榨大汉子民,使出了最大神级别的敛财手段——打造大汉企业。
政府企业通常来讲是难以从市场经济中进行竞争,武帝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请了一批“金融专家”和“经营教父”前来想办法。
武帝虽然一直在打压商人群体,但他却并不排斥这个群体的有用之人。
客观来说,汉武大帝其实真正的在那个年代做到了唯才是举,各行各业有能力的人只要他能够用得上,就全部能够人尽其才,这其实很难得。
武帝是少数能够始终将眼光紧盯着自己的目标,一切从事儿上看的皇帝。
万事万物,皆可为我所用。
多盯着事,少盯着人,这是个很可贵的干事业思路。(另一条道路则相反)
为了打造天下第一的强国,他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也正是这个时候,几位发了大财还有着政治梦想的商人摸准了武帝的脉,利用他们的商业手段以及专业知识,弃商从政,成为了武帝身边的财政大臣,开启了与民争利的丑陋新篇章。
代表人物有主管盐业的大农丞东郭咸阳,主管冶铁的大农丞孔仅,以及总管财政大名鼎鼎的桑弘羊。
自筹备漠北之战一直到武帝驾崩,桑弘羊一直掌管着天下财政,为武帝的一个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想尽了办法去鱼肉天下,正是在桑弘羊这帮聚敛之臣的手段下,影响中国今后两千多年的“汉企模板”正式形成。
具体的表现是,通过垄断自然资源,进而垄断最能影响人民生活的产业进行间接收税。
最直接的两个产业,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盐和铁。
盐和铁,之前归类到“山海收入”中,这部分钱归少府统筹,属于皇帝的私房钱。
在当时,所有的自然资源性的收入,全都称为山海收入。
皇帝有小金库,也允许百姓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挖矿晒盐,这都是合法的。
皇帝只是在产矿与产盐的地区设立了关卡,让人们缴纳一定的“山泽税”,这笔钱比重一直不大,所以归到了皇帝的零花钱中。
当时的国家财政分为国家与皇室两部分,国家财政基本上就是土地税,归大司农管,皇室收入主要是山泽税和一些其他的边边角角,归少府管。
不过武帝为了完成自己雄霸天下的伟大理想而摆出了高姿态,将山泽税划给了大司农,用于国家开支。
国家开支的越来越大,但农业税都是死工资,每年没有啥出入,于是武帝开始动山泽税的脑筋。
盐铁商人出身的东郭咸阳和孔仅提议:将盐铁工业全部收归国有,不准私人经营。
这一招可谓“稳准狠”。
因为他们,就是这么富起来的。
我们在讲当年魏国的“四个自信”时,强调过魏国之所以经济实力强,在于又能打铁,又能晒盐,在那个时候,我们就说到过,这两条命脉,直接决定着经济民生。
只要人活着,就得吃盐,这是标标准准的生存刚需。
只要想种地,就得有铁器,不然指着手刨是出不了产量的,这是地地道道的生产刚需。
一个生存刚需,一个生产刚需,哪个都是要命的。
之前几十年,政府并没有参与争利,哪怕收点税,哪怕少数人先富了起来,出现了让人们心里不平衡的大富翁,但大汉人民的生活仍然是很幸福的。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这种行业虽然是刚需,但是由于并非独家垄断,所以竞争非常激烈。
市场逼着商人们不断提高质量,降低价格,老百姓们可以花更少的钱,用上更好的农具与菜刀,吃上更好的盐。
商人们通过不断地提高质量与产量,使得自家产品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富翁也开始出现。
少数人先富了起来。
政府通过收税,使得皇帝的私房钱袋也越来越鼓。
三方共赢的正循环下,大汉人民幸福的生活着。
直到碰上了武帝这位爷。
武帝的国营垄断后,因为没有了竞争,盐铁的价格开始大幅度上涨,但质量却开始大幅度滑坡。
因为是武帝一家的买卖,你想活着就得买我的盐和铁,所以我压根就不用考虑质量与市场需求。
百姓们要不就买不到合适的工具,要么就得花大价钱去买残次品的农具和掺了土的盐,而且哪怕我上涨十倍的价格,你依然愤怒不起来,因为一把锄头和菜刀可以用上好多年,每顿饭也就只放上一点点盐。
价虽然贵,但你用量不大,你挤挤腰带还能凑合活着。
温水煮青蛙,明摆着坑你,但你仍然得忍着。
就是这个看似温温吞吞的磨叽手段,却从此成为了政府敛财手段中那条最粗的胳膊!
因为体量和基数!
所有的人,只要活着,都要被间接的强行征税!
超级巨无霸吃饭时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食物对象个头太大,吃饭效率太低。
为啥蓝鲸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
他只吃不起眼的浮游生物和磷虾啊?
没错,都是小角色,但它一口可以吞食200万只磷虾。
蓝鲸每天不干别的事,天天搁那张着个大嘴,哪浮游生物多就去哪。
嘴巴上的两排板状的须像筛子一样,肚子里还有很多像手风琴的风箱一样的褶皱,能扩大又能缩小,靠着这堆大网,它将海水和磷虾一齐吞下,然后嘴巴一闭,再把海水从须缝中排出,滤下小虾小鱼吞食。
这才是高效率吃法!
吃大动物的都长不成顶级块头。
因为你的食物来源有限!
武帝时代,土地税每年大概收上来40亿钱,但他的盐铁国企每年却收上来了80亿钱。
占了整个国家收入的三分之二。
武帝的汉企,是他放出来的第四个魔鬼。
汉企这个魔鬼,由于来钱多,抱怨少,也成为了日后历朝历代剥削黎民百姓的最大妙招,今后的历朝历代,盐铁收入都至少占据了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
太史公作为一个黄老治国和武帝盘剥这两大历史时刻的亲眼见证者,用优美深刻的笔法在《史记》中专门写了描写巨富商贾的“货殖列传”。
其中,有良心的司马迁写出了一句点题的千古佳句:“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这是最高级别的讽刺与嘲笑。
明摆着就是在抽武帝的脸。
我来简要翻译一下这句话:
统治者,最高明的办法是顺其自然。
其次是用利益诱导他们。
再其次是教育他们。
又其次是用典章制度来束缚他们。
最低级的办法是与百姓争利。
这个“货殖列传”,几乎可以称之为大汉的《国富论》。
篇章中留下了“天下之人,熙熙壤壤;为利而来,为利而往”;“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等诸多千古金句。
太史公强调,要相信只要我们顺应时代,顺应经济规律,老百姓是有能力将日子过好的,国家也会因此富足起来的,并非汉企不好,但长时间涸泽而渔,国家就该被压散了。
这也让我们看到了史官祖宗的秉笔直书和情操气节。
让我们来盘点一下武帝释放出来的四个大魔鬼和一个超级放大器。
魑魅魍魉分别是资产商业重税,群众告发检举,货币通货膨胀,垄断汉有企业。
那个放大器是“卖官鬻爵”。
结果是:个人集体破产,全民劣根自危,国家在经济的源头彻底剥削压榨每一个民众。
武帝在两千多年前,为所有的后来人详细的演示了如何将整个天下变成自己的欲望提款机。
你孝武皇帝说的挺好听,轻徭薄赋看上去农业税并不是很高只有百分之三,还腆着大脸写在史书中被万世传唱。
只能说明你水平是真的高。
所有的盐,铁,地租等成本算下来,每个百姓,辛辛苦苦的年复一年,实际上就是在给皇帝与官僚们打工。
辛苦了一年的百姓到年底一看,啥也没剩下。
不对啊?今年是丰收年啊?
地租也并不高啊?
收成都特么哪去了呢?
武帝早已用非常隐蔽且高超的手段对你进行了盘剥。
你吃的盐,用的铁全都交着税,辛辛苦苦攒点钱等农具一坏又全都搭进去了。
皇帝拿大头,办事的官员们拿小头,老百姓们挣扎的活着。
始作俑者,是汉武大帝。
而且这四个魔鬼的影响依然不仅于此,武帝为了不断满足自己的欲望,尤其是他派出去争利的“汉企”产生了大量的“汉企”工作人员。
整个官僚机构系统开始越来越臃肿,官员的成本开始大幅度上升,社会的总体成本进一步提高,最后买单的,还是最可怜的老百姓们。
不仅如此,他出台的这些政策,很多时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甚至是丞相等三公九卿所无法理解贯彻的。
武帝比较猛,他的想法丞相等官僚系统是不敢驳的,不过您这都是跨时代的政策,咱们屯子整不明白啊!
后来武帝索性就不跟你丞相啥的废话了。
再加上前面摆平军功集团“相权”的历史任务让他爷爷和爹干完了,直接用不着跟你个破丞相商量了,你就低头给我干活得了!
为了让自己的政令通达,武帝发明出了自己的小班子团体,尚书机构。
自此,几乎所有的天下决策大事,全都自这个机构中酝酿而出。
尚书机构的出现,也意味着从此往后,作为皇权的重要制衡者的丞相,要靠边站了。
刘邦当年建立的三公九卿官僚制度中,百官之首是丞相,皇帝负责定方向,丞相则负责整个国家的吏治和日常行政工作。
皇帝是董事长,丞相是总经理,丞相手底下是有着一整套行政班子的,很多政策是丞相领着手下定方针的。
但是随着武帝越来越能折腾,他总是感觉丞相已经无法领会他的意图了。
而且你丞相手中咋会有这么多权力呢?
我咋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呢?
于是,董事长开始亲自抓经营了。
武帝不甘于总是背后努嘴开会念稿,开始从幕后跳到了前台,亲自主抓行政工作,于是就建立了一个领会他的伟大战略构思的机构,也就是尚书台。
尚书台这个机构实际上从秦代就存在,不过那个时候类似于皇家后勤管理员的角色,隶属于九卿之一的少府管辖,但武帝加强了尚书台的权限,使它形成了一个围绕皇帝的决策机构。
从此,皇帝可以不用征求丞相与百官的同意,在尚书台和几个马仔把想干的事一商量,政策就定下来了。
丞相此时虽然仍有其名,但已经无其实了。
尚书的权力,后面有一战我们要专门介绍,武帝别看现在用的得心应手挺带劲,但他破坏了权力的游戏规则。
他想总揽一切,最终也将被他的这个创造所反噬。
他威猛先生谁也不敢惹,但你总会有过早离开大汉人民的那一天。
他的身后事,就是托孤给了一个总领尚书事的人。
这个人后来在这个职位上干出了千百年来绝少有大臣能干出来的事。
废皇帝!
前面所说的这四项魔鬼政策,多么奇思妙想的神奇创意啊!
别急,后面还有俩呢!
虽然这跟上面四个比起来算不上一个级别,但却属于全方位包抄的。
一点空子咱也别留下!
一个叫“均输”,一个叫“平准”。
这是武帝的格林斯潘,桑弘羊同志提出的,其目的是增强政府的收入和对经济的控制。
所谓“均输”,就让郡县政府平台开始做买卖。
“均输”政策规定,地方郡县政府可以灵活处理收上来的土地税,也就是百姓交上来的粮食。
政府可以当地卖掉粮食换成钱交到中央,或者把钱购买当地的土特产然后官方做买卖到外地卖掉吃差价。
你说这脑子,是不是都走飞了。
所谓“平准”,就是让地方郡县政府做保险公司。
“平准”政策是各地郡县在地方上兴建平准仓,当本地丰收时,郡县就收购粮食放入平准仓库,到了本地出现灾害缺粮时,郡县再把仓里的粮食拿出来卖给社会。
地方郡县既赚钱,老百姓又有了保险,真好。
这两项政策,看上去简直不要太友好。
但最终结果,“均输”加大了当地郡县的与民争利和不规则竞争;“平准”使得老百姓们不仅没买上保险,还活的更加艰难。
尤其是“平准”!
1、粮食会腐烂,官员看管的平准仓往往并不用心,会出现大量的资源浪费。
2、资源浪费倒是小事,最可怕的是产生了规模碾压效应。
由于各地的平准仓属于大体量玩家,结果这个“汉办保险公司”起到了股市中庄家洗劫散户的效果。
官员们往往低价强买垄断粮食,哄抬物价,等粮食紧缺时高抬粮价卖出,洗劫散户。
普通商人和百姓死走逃亡。
少数关系户和官员则光明正大的出现了官方套利的工具!
卖爵,重税,告密,货币,汉企,均输,平准,七大体系全方位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汉国家牢笼!
武帝一朝,为后世的中央政府定下了一个样板。
这个样板就是农业税一定要低,老百姓们都看重粮食,避免引起直接冲突。
但是,要通过货币造假,官府企业,重商业税等方式,将老百姓的钱偷偷地征收上来。
一将功成是由万骨枯搭建的,千古一帝的千秋功业,则是由一个硕大无比的抽血网络灌溉浇筑而成的。
说完这些,很沉重,这就是历史,我能做的,是把他的来龙去脉以及深刻影响原原本本的展现在你的面前。
扬民族魂魄强汉开疆的是他,奠定压榨模板千古基调的亦是他。
定河南,逐阴山,通河西,必须要写的荡气回肠。
漠北决战前,台面底下的种种为祸千年同样亦要写的入骨三分。
这是对“秦皇汉武”历史地位的最好尊重!
因为这种级别的历史人物,根本就谈不上“好”或者“不好”,更不是什么“圣主”或者“昏君”。
所有人世间概括性的词汇,在他们的身上,都显得太苍白了。
这种级别的千古一帝,是复杂到了极致后的笔墨难描。
是非功过,我们不再过多讨论了。
武帝开启了影响两千年的各项吃人政策,目的是想干一番天大的事业。
游牧民族不好打,妥协的成本最低,这个道理我都懂。
但我就是想灭了他呢?
自公元前121年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后,武帝老实了两年,这两年中,他把所有的家底全归拢到一堆,他要打一次超级大牌了。
几乎是不打算过了的状态,武帝要摊上全部的家底,出动帝国的全部骑兵力量,远赴两千里,去灭掉藏进了漠北的所有匈奴主力。
为此武帝出动了什么样的家底呢?
精锐骑兵十万,后勤的步兵,民夫数十万,所有官方的军马以及从民间所有能征调上来的十几万民用马匹,还有无法计数的粮草给养。
孙子兵法中的成本金句“日费千金”,在此已经远远无法适用,成本达到了惊人的日费数十万金。
远赴两千里灭国,这听上去就不靠谱。
但不靠谱的事碰到了不靠谱的人再加上海量的家底往往就会擦出奇妙的火花。
武帝毅然决然的就做了。
他之所以要毕其功于一役,因为他有着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位帝王都流口水的帝国双璧,卫青和霍去病。
这对中国历史上最传奇的外甥与舅舅,成为了整个匈奴的民族梦魇。
卫青此前六战全胜,为大汉夺回了河南地与阴山南北。
霍去病三战三捷,为大汉以及整个世界打通了传奇的丝绸之路。
但这仍然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就是骑兵部队的巨大消耗使得国家无法支撑两个伟大将军的同时出击。
明明有两个影帝,却每次只能唱独角戏,多么的遗憾。
这次武帝作为金牌投资人各种敛财榨取,为这场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骑兵远征筹足了所有军需。
这场战役之后,历代中原政权再无如此规模如此距离的骑兵远征,步兵再次成为了战争的主旋律。
因为钱不好凑,马不好凑,骑兵更不好凑。
武帝此次扔出了所有家底,十万帝国骑军,并且对这十万人进行了挑选。
五万骑兵中的精锐,武帝给到了霍去病,并且给了他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彻底歼灭匈奴本部主力。
剩下的五万,武帝给到了卫青,他的任务,是彻底歼灭还未受过重大打击的匈奴左贤王势力。
从这也可以看出来,武帝还是更偏爱自己的门徒。
两路大军,从两个方向,同时北伐。
武帝战前的原计划,是由霍去病出定襄,卫青出代郡。
不过在即将出兵之前,从俘虏处得知伊稚斜已经率主力东去,于是改变计划,令霍去病出代郡,卫青出定襄。
这次大战,也成为了许多传奇将领的最后一战,比如卫青,比如霍去病,比如汉匈第一大侠,传奇的飞将军李广。
此时的飞大爷李广年事已高,本来武帝已经不打算再让他随军出征了,但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不甘心自己浴血拼杀一世,却永远无法军功封候,看着一个个小字辈风光无限甚至躺枪封侯的,真是不甘心。
李广奋起余勇,央求武帝: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武帝看到老将军精神可嘉,想到他奋斗一世,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随卫青出征吧。”
做了顺水人情的武帝,却又喊来了卫青,对他说:李广这人命不好,不要给他太大的机会,你可别给我整砸了。
这一句话,决定了李广的最终结局。
公元前119年春,以郎中令李广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为中将军、主爵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由大将军卫青带领,兵出定襄。
骠骑将军霍去病属下未配备任何副将,所率皆是骁勇敢战之兵以及大量匈奴降将,宛如一个特大的特种兵冲锋队一样,兵出代郡。
齐装满员的汉精锐卫青部,宛如古代坦克集团军出征。
统御着汉制胡人的骁勇神将霍去病,莫种意义上,更像是铁木真提前一千三百年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
这一战,诸将终将不朽。
两路大军出征千里后,卫青与霍去病均得到了一个消息,先前得到的情报不靠谱,伊稚斜的本部主力依然在漠北,左贤王的主力汇合了右贤王的残部盘踞在了东部。
阴差阳错下,卫青成为了剿灭本部的那一队,而寄予厚望的霍去病则成为了剪去匈奴羽翼的那一支。
虽然有变化,但已经无法更改了,卫青此次深入大漠决战,采取的是步步为营的策略,行军中逐步推进,沿途捕获匈奴俘虏后得知伊稚斜驻地后,命令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两部合并,从东路绕道出击匈奴军侧背,自率主力推进前行。
匈奴那边,赵信的构想终于实现了,汉军果然翻越大漠前来了,伊稚斜将部众辎重转移到更远的北方,集结了全部的精兵静候于漠北边缘,等待着疲惫的汉军。
卫青大军出定襄一千多里后,穿过了大沙漠,终于在大漠的尽头,看到了此次的目标:匈奴的本部主力。
令伊稚斜意外的是,他所看到的汉军,并非面无人色,东倒西歪,而是军容严整,杀气腾腾。
不对啊!穿越了没有补给的沙漠戈壁,行进了如此远的距离,你们不应该还能保持战斗力的啊?
伊稚斜不知道,他的一生之敌筹措了多少的物资来应对这场远征。
数百万人力将海量的军需物资运到了定襄前线,几十万步兵与役夫再带着这些军需北上随军。
目的,就是为了伺候好这五万骑兵和几十万的马匹!
草原雄师很遗憾的碰到了更可怕的庞然大物!
赵信的策略是对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可以进行如此难度的远征跋涉!
但他遇到了千年才出一个的汉武大帝!
他聚敛四海,压榨万民,就是为了大炮打蚊子来的!
汉军,在那条千年神龙的炙热火焰下,朝他们杀过来了。
步步为营的四万多骑兵(有几千人李广领走了)远远的看到匈奴人后,卫青下令,用武刚车(四周及车顶以厚革皮覆盖的战车)环绕为营,扎站住阵脚,随即以5千骑兵向匈奴发起试探性的冲击,伊稚斜也令一万骑兵出动应战。
战至黄昏时分,突然出现了西游记中的场面。
一时间大风突起,飞沙走石,举首不见旁人。
你说不信国运行吗?
大汉的国运总是和神乎其神的大风有着玄之又玄的巨大关系。
一百四十年后,又是一场狂暴神风,为后汉的再续前缘扭转时代乾坤!
大汉的国运此时就是昌隆,在如此重要的大战上,再次莫名其妙的刮起了如此大风。
在风神彭城救刘邦,未央灭诸吕后,大风再次成为大汉的关键助力!
为啥说刮大风是大汉的关键优势呢?
按说大风起兮沙飞扬,两军谁都看不见谁,那就乱着打呗,谁能比谁强?
还是要回到几章前我们说过的那次军改。
匈奴人是“骑射”,汉骑兵是“突刺”。
大风一来,伊稚斜此次以逸待劳,严阵以待,精心布置的箭阵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汉军那边却依然无论风里雨里大戟搁那玩命扎你。
起风后,卫青急令大军从左右两翼迅速包抄。
总决赛的赛点到了!
此时不总攻,更待何时!
此时此刻,风神呼啸的最关键意义出现了!
杀人诛心!
漫天黄沙之中,伊稚斜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此时再次笼罩在匈奴人的心里,伊稚斜感到危险在不断向他袭来,汉军如屠杀动物一样将自己的本部主力突突的人仰马翻。
主场优势已经不再,还是跑吧,再不跑就该交代在这了。
伊稚斜率领精骑数百,从西北方向突围逃走。
日暮将至,狂风渐止,汉军左校捕到俘虏,得知伊稚斜已经逃脱,急报卫青。
与此同时,残存的匈奴军发现群龙无首,阵脚大乱。
匈奴主力开始溃散,败像彻底出现,汉军开始总追击。
卫青得知伊稚斜逃跑后立即遣轻骑连夜追击,自己率主力随后推进掩杀。
至天明,汉军前锋部队追出200余里,未能追上伊稚斜,主力沿途歼敌万余人,进至寘颜山(今蒙古纳柱特山)赵信城(赵信所建),缴获了匈奴的全部辎重。
在休整补充一日后,卫青烧毁了赵信城与伊稚斜的辎重物资,率军南归。
战后清点,此战卫青军歼敌19000人。
杀伤的人数其实并不算啥,最可怕的其实是烧城毁物资。
等待匈奴民族的,将是漠北最可怕的饥饿长夜。
似乎少了些什么是吧。
李将军呢?
命这东西,有时你不信不行,命里就没有封侯的命,你挣不来。
从东路出击的前将军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军,脱离大部队后再次迷路,未能如期抵达漠北战场,卫青仗打完了回军漠南后才遇到迷路的二人。
失道按律当斩,心灰意冷的李广没有再去面对酷吏们的羞辱与拷问,拔剑自杀,临终前道:失道皆我之罪,与他人无关。
一代传奇唏嘘落幕,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李广这一生,有大能力,也有大缺陷,说到底,也许还是武帝的那句最终的评语说的比较适合他的落幕:李广这人真的命不好。
永远不要相信失败是成功之母,失败多了,不光会摧垮他人对你的信心,也会摧垮自己的自信。
李广以及很多将领曾经也都按律当斩过,结果都交钱了事,这回和他一起迷路的赵食其就交钱脱罪的,但李广最终却选择了自杀。
也许是李广家里交不起罚款了,但更可能是李广觉得自己这一生实在是太失败了,每一次都不尽如人意,最终才会选择结束这充满各种不甘心的一生。
按说人死为大,我应该再激昂的给拔高两行,但有一段李广的黑材料,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留在这个时候说好。
当年李大侠做陇西守时,羌人总反,有一次李大侠诱降了八百多人,随后全给杀了。
无论信与不信,杀降不祥。
李广难封,成为了此后命途多舛,怀才不遇的代名词,但这几章看下来,李将军跟卫青差的真的只有命吗?
其实领导们早就人尽其才的给他最合适的平台了。
李将军这辈子,在他的现有岗位上做的已经很好了。
他只是不适合再往上走一步而已。
于己于国,都是大幸。
有一辈子一直命不好的,也有生下来就一路成功的。
霍去病就让我们看到了,为啥成功才是成功之母。
武帝为霍去病耗巨资准备的各种军需他压根都没用,而是携带少量给养,直接展开了千里奔袭。
在他的思维中:我可以吃匈奴人的嘛!
“因粮于敌”是每个名将的重要素质,但这个有前提。
你得找得着,你得打的赢。
这两点对于霍去病来讲,根本就不叫个事!
因为他带领的部队中,就有一群专业的汉制“匈奸”。
用来反攻祖国,疗效不要太精准。
匈奴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上百年只有自己是他人的灾难。
大匈奴武运立国,谁知道最可怕的那个暗夜之王却最终出现在了对面的那个民族!
更想不到的是,屠杀自己的主力居然是这个夜王率领的自己同胞们。
霍去病率军出代郡后,北进一千余里,越过大沙漠,与匈奴左、右贤王部遭遇。
霍去病没有像他舅舅那样,又是战车当道,又是前锋试探,直接就率领五万精锐向匈奴军发动猛攻。
战斗过程再次一边倒,汉精锐和匈奸部在汉编制的突骑战法和高科技武器下把左右贤王打的丢盔弃甲,惨到根本没法看。
霍去病一路追杀,不断扩大战果,几乎在东路完成了全歼。
此一战,俘获屯头王、韩王等3人。
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高官83人。
共歼敌70443人,左右贤王的所有筹码几乎损失殆尽,仅仅逃走了十之一二。
霍去病挥军两千余里,一直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乌兰巴托东肯特山),在山上祭天,又在姑衍山祭地后,方才得胜而回。
这个造型就相当于匈奴人一路杀到了黄河边上,干死我们几百万人,还在我们的泰山上封了个禅一样。
这家伙给他嘚瑟的。
汉军凯旋后,武帝加封卫青、霍去病同为大司马,从此两人各号大司马大将军与大司马骠骑将军。
汉武帝对门徒霍去病的战功尤为欣喜,不仅令骠骑将军的官阶与大将军平起平坐,而且再以五千八百户加封霍去病,其随行出征部下也多人封侯受赏。
卫青则因为未能完全剿灭匈奴本部主力,其本人与随行诸将未获封赏。
漠北决战,是汉匈双方,多年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仗。
不仅空前,而且绝后。
这一战,匈奴被奸9万多人,除了本部还保留少数火种之外,匈奴的所有分支几乎全部被剿灭。
在战争中,匈奴两个主力部分的几乎所有物资辎重分别被卫青和霍去病全部烧毁,精壮的大量战死,牲畜的直接损失和贫瘠的草原都使得匈奴的恢复能力被无限期推迟!
此战后,彻彻底底的漠南再无王庭!
汉军这边伤亡近3万人,战损率并不高,但重要的战略物资马匹却损失了十多万,再加上这一战是空囯而来,整个国家的各方面器官都透支了太多的元气,所以从硬件上,短时间内也失去了再次远征的可能。
此一战,不仅彻底残了匈奴,也是大汉由盛转衰的关键转折点。
刚刚我们说到了,此战是诸多传奇将领的谢幕演出,李广已经走了,两年后,大漠夜王霍去病,也猝然离世。
病因不详。
不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过于辛苦的远征透支了他的身体。
他又不是老领导。
二十出头的特种军司令,又没个媳妇,透支个屁!
可以推测的死因,应该是受伤细菌感染和瘟疫。
其实直到上个世纪中叶,青霉素被发明出来后,人类才从对生命的无常状态中渐渐走出来。
那个时代,致命细菌和病毒的感染,往往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尤其你一个武将,哪怕不打仗,平时训练时受伤的几率都是非常高的。
只要受伤,就难免感染,活的久的真都是大造化。
霍去病这一生,几乎干成了别人几辈子才能完成的大功业。
他似乎就是上天派下来收匈奴这个民族的。
关于他的死,除了透支论外有很多种说法,有说他受了匈奴的水源诅咒的,有说他被李广一家索命的(李广之子李敢迁怒文青让他爹迷路而打了卫青,他为了给卫青出气,射杀了李敢)等等。
但绝大多数的推测都离不开四个字:杀戾太重。
他的爸爸,那个当年的平阳小吏霍仲孺,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这么胡搞一通,居然搞出了这么一个灭绝他人种族的儿子。
他同样更不会想到,他踏踏实实搞出来的另一个儿子,会比他的这个私生子,更加的青史留名。
霍去病长大后知道了他的父亲,漠北决战出征时顺路到了平阳,霍去病便命下属将老爹霍仲孺请到休息的旅舍,跪拜道:“去病早先不知道自己是大人子。”
没有尽过一天抚养义务的霍仲孺愧不敢应,颤栗叩头说:“老臣得托将军,此天力也。”
霍去病后来为霍仲孺置办田宅奴婢,并在领军回朝后将同父异母的弟弟带回了长安栽培。
这个弟弟,名叫霍光。
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年仅23岁的霍去病过世,陪葬武帝的茂陵,谥封”景桓侯”,取《谥法》“并武与广地”,彰显其克敌服远、英勇作战、扩充疆土之意。
这个亦臣亦子的孩子的过早离世使得武帝异常悲伤。
这颗绚烂的流星,那样耀眼,那样壮丽,那样令人扼腕叹息。
刘彻调来铁甲军,列阵沿长安一直排到茂陵东的霍去病墓为他送葬,他还下令将霍去病的坟墓要修成祁连山的模样,彰显他打通河西走廊的千古功勋。
去病死,无人再配冠军侯。
霍去病是最后一战,同样卫青也是最后一战。
漠北决战后,由于再无悍勇强敌,大将军卫青一直作为战神符号震慑四方。
王牌飞行员最终的归途都是金牌教练,谁也舍不得再让你上天。
十一年后,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去世,谥号“烈侯”,取《谥法》“有功安民曰烈;以武立功秉德尊业曰烈”之意。
汉武帝命人在自己的茂陵东侧1000米处特地为卫青修建了阴山形状的墓冢,以象征卫青将匈奴驱逐阴山,漠南无王庭的旷世功勋。
同年,汉武帝自登基之初第二次下《求贤诏》。
深谙政治信号的武帝寓意十分明显:我想我小舅子了。
卫青一死,朝中无贤!
在座的都是垃圾。
自公元前140年继位,至公元前119年漠北决战,汉武帝刘彻用了21年,彻底的获得了汉匈双方的绝对优势。
在他的手中,彻底的打垮了另一个凶悍,强盛的民族。
这个民族在后来的四百年中不断地王小二过年般循环着。
后来给咱当过晚辈,做过藩属,变成过工具,多肉麻的话(汉家长)都说出来过。
这其实是个伟大的民族。
但最终并没有在今天留下号。
而是融入在了中华民族的大家庭中。
幸,亦不幸。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历史的选择。
历史安排了一个千古一帝,和两个千古无二的将军,在这个时间点,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在他们的通力协作下。
一句极有力量的话,通天彻地的响亮着!
犯强汉者!
虽强必戮!
虽远必诛!